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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只扫了一眼,就觉整间屋子黄雾弥漫,带着一种暮沉沉、看不透的昏暗感。这种气场十分奇怪,不是通常煞气该有的灰黑色,也不像瑞色。瑞气的颜色有很多种,自然也有黄色的,但是瑞气的特点是通透清明,令人心旷神怡,绝非这种透着压抑的昏暗之色,这颜色倒让贾赦一下想到了那一僧一道身上带着的气场,不禁心中一凛,觉得此事越发棘手。

太子显然十分关心皇太孙的病情,柔声道:“永均别怕,这次父亲给你请了道法高深的大师,必能治好永均之疾。”

皇太孙十分冷漠的看着太子,声音中透着冰冷和陌生的道:“孩儿没病,不需要治病,父亲,你赶他走,他是妖人,要害孩儿。”说着,皇太孙又转身死死的盯着贾赦,十分仇视而抗拒。

贾赦见皇太孙被捆在榻上,脸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偏又面露狰狞,十分亢奋。若是不及时控制,极有可能亢奋过度而猝死。

太子转身问贾赦:“恩侯,你看永均这是何症?”

贾赦刚往前走了一步,皇太孙就十分激动的怒骂贾赦,什么贾赦是神棍、国贼、招摇撞骗、江湖骗子、图谋不轨的刺客、敌国的奸细,什么能骂的都骂出来了,说什么都不让贾赦靠近。

癫狂的皇太孙变得力大无穷,在榻上用力挣扎,病榻都被他晃得咯吱作响,绑着他的绸带也在他身上越勒越紧,勒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红痕。

包括骆太医在内的众太医、众太监、宫女,手忙脚乱,太子看的十分不忍,上去扶住皇太孙安慰。

皇太孙突然安静下来,对太子说:“父亲,我好难受,求您让他们放开我,我好难过……父亲,您过来,孩儿有话和你说。”

太子做为父亲,哪里见得如此场面,明明知道皇太孙这样不正常,还是忍不住走到榻边,附耳过去听皇太孙说什么。

太子刚刚靠近,皇太孙就脸色陡然一变,贾赦隐隐从皇太孙脸上看到一张奇怪的脸,那闪着阴冷绿光的眼睛绝不是人类的,贾赦却没看清那是属于什么怪兽。同时,太子身上那股仿佛骨子里透出的煞气陡然大盛!

电光火石间,贾赦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拉开了太子。同时,皇太孙张口向太子颈间咬去,因为被贾赦拉开了,太子往后便倒。太子的左手原本扶在榻边,陡然被贾赦拽倒,太子本能的用力扶住皇太孙的病榻,左手收回得慢了些,被皇太孙一口咬住。

贾赦一张符纸扔出,那符纸飘到太子手上,瞬间无火自燃,仿佛一朵小小烟花迸发,屋子内陡然一亮,划开了房中雾沉沉的暗黄气息。接着符纸燃尽,化作一小撮灰,同时,皇太孙也松开了太子的手,贾赦和太子双双摔在地上。

地上铺着地毯,倒不是很疼,就是一国储君摔得四仰八叉,终归不雅,忙有太监上来搀扶。其他太医、宫女等,都低头回避。

与此同时,皇太孙双眼一瞪,昏死过去。

太子被皇太孙咬过的左手瞬间肿起老高,流出黑血,这绝非被人咬过的模样,而像极了中了某种毒。

贾赦顾不得形象,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一张符纸在太子左手,驱散太子因受伤沾染上的煞气,剩下的拔毒、包扎等,皆有太医处置。

处理好太子的手伤,贾赦手上拿着一把符纸愣在那里,却不敢贸然出手。

太子关心爱子,让太医粗略处理了伤口,便摆手让太医退在一旁,问贾赦道:“恩侯,我儿永均他?”

贾赦神色严肃,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为难的看了太子一眼道:“太子殿下……”

太子受过储君教育,自然能看出贾赦脸上的为难,道:“恩侯跟我来,戴公公也一道吧。”景安帝既然让戴权跟着此事,便无论是好是坏,太子都不敢瞒着戴权。

贾赦和戴权跟着太子来到一间书房,屏退宫人后,不等太子问,贾赦就上前请罪道:“望太子殿下恕罪,据微臣判断,皇太孙是精怪上身,但是微臣不敢下手驱邪。”

听贾赦如此说,太子心中一凉,问:“为何?”

贾赦道:“方才微臣观皇太孙情形,皇太孙十分激动、只怕已持续了些时日,如此对皇太孙身子伤害极大,已伤根本,若是贸然驱邪,皇太孙的身子只怕承受不住。”

太子听了,惊得身子一歪,险些站立不稳,戴权忙上前扶住。太子问:“这可怎么好?永均他……还有办法么?”

贾赦神色严肃,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敢问太子殿下,自皇太孙中邪以来,可曾进了多少吃食?最近有多久水米未进了?”

太子叹道:“永均偶尔清醒时,还是会用些稀粥,只是这几日,永均清醒的时日越来越少,进食也越来越少。恩侯说永均他身子弱,不能承受驱邪,可是如此下去,永均身子岂非越来越虚弱?”

贾赦听到此处,心中明白:皇太孙不知道什么原因,惹了精怪上身。但是太子是凤子龙孙,精怪要伤他,比伤普通人难得多。所以精怪如今在皇太孙体内,两魂共夺一舍。也是因为凤子龙孙的灵魂力比之普通人强,皇太孙才有偶尔清醒的时候,但是长此以往,到底让精怪的灵魂占了上风,皇太孙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许多时候,皇太孙的肉身都受精怪控制。

精怪操纵皇太孙的肉身时而大肆发狂,又不肯进食,皇太孙的身子越来越弱,此时若要赶出精怪,皇太孙的身子一个承受不住,便会先于精怪死去。就好比身体太弱的人,承受不住外科手术是一个道理。

贾赦犹豫一下道:“确如太子殿下所言,若要为皇太孙驱邪,还得皇太孙肯进食,将身子调理得略好一些,方可进行。还有一法,或可一试,但需禀报皇上,得皇上恕罪,臣才敢开口。”

戴权见贾赦说得严肃,皱眉道:“贾将军之法,对龙体有损么?若是没有,皇上已经吩咐由奴婢做主。”

贾赦听了,拱手道:“并不敢有损龙体。皇上乃真龙天子,阳气最足,百邪不侵。微臣想着,若是有皇上亲自给皇太孙喂食,只怕邪物不敢造次,皇太孙或能进些吃食。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能时时陪着皇太孙,但将皇上用过旧被子给皇太孙用,或能让太孙能好好休息。少年人恢复得快,此法若是有效,无需几日,皇太孙便该当能够承受驱邪之苦了。”

还有剩下的一半贾赦没说,其实太子也是凤子龙孙,照道理说,就凭太子的命格贵重,已经能够压住精怪了。刚才皇太孙之所以敢暴起伤害太子,是因为太子身上那股驱不散的煞气,像是被提前标记了。刚才贾赦没从景安帝身上看到这种标记,才敢提出这个方法。

戴权听了,肃然道:“奴婢这就去回禀皇上。”说完,忙出了东宫。

贾赦又回头对太子道:“刚才微臣观黄太孙住的屋子已经沾染了煞气,不如给皇太孙换间屋子,最好是通风向阳之处,或对太孙身子有利。”

太子听了,忙命人将皇太孙连人带病榻一起抬入暖阁。东宫暖阁最是向阳,只是如今是夏日,暖阁无人用,直接将太孙挪进去,倒十分方便。

这头刚将皇太孙挪入暖阁,那头景安帝已经坐着舆车到了。东宫官署宫人忙躬身迎接,景安帝关心长孙之病,摆手免礼,快步入内。那边也有宫人端上一直煨在灶上上稀粥,景安帝接过,亲自给皇太孙喂食。

贾赦在一旁捏着符纸,双眼紧盯着皇太孙,生怕邪物厉害,暴起伤了龙体,不但自己会被以刺客论处,只怕还要连累家小。

幸而贾赦赌对了,皇太孙幽怨的看了贾赦两眼,却不敢这样看景宣帝,此刻又让皇太孙原本的灵魂占了上风。皇太孙虚弱的叫了一声皇祖父,又道了孙儿不敢劳烦祖父,才用了半盏燕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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