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珍神色突然认真起来,深深的看进天香眼里,放慢语速道:“天香,有些事,既然你本就不知道,那就永远别知道,才最好。”
“我跟皇兄毕竟是亲兄妹,就算——,皇兄又能把我怎样,总比你冒险强得多!”天香索性把话挑明。
“如果有一天,亲兄弟都可以不顾,亲兄妹又如何能保万全。”冯素珍难得的寸步不让。
“那你呢?要是亲兄妹都不顾,你又怎么可能自保!”天香急躁的声音有些尖利。
“我……我总有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你又在骗我!”
“不管怎样,总要先保你平安无事!”被天香吼的一愣,冯素珍下意识的冲口说道。
“你——”天香又气又急,双眼已蒙上一层水雾,眼眶酸的泛红,撇开头去硬撑着声音质问:“所以你就私自进宫冒险?所以你就这么蒙骗我,所以你就根本不顾我怎么想是不是!”
冯素珍听见天香声音竟带着浓重的鼻音,心中一惊,再抬头去看她背影似乎也在微微颤抖,只觉突然心乱如麻,在皇帝面前说起辛秘之事时都不曾起伏的心,此时却兀的慌了起来。
张绍民一路看来早已心如明镜,此刻见场面僵住,天香似是有些情绪失控,忙向冯素珍打着圆场道:“冯兄,那此事皇上究竟意下如何呢?”
冯素珍被张绍民的声音拉回心神,仍是先朝天香的背影看了一眼,又转向张绍民别有深意的笑道:“皇上心慈仁厚,自然顾念旧人。”而后随着张绍民的用意转移话题道:“对了绍民兄,今日庙会后来如何啊?我可有错过什么精彩的表演?”
她本意是把话题转移到表演上,平复一下天香的情绪,没想到张绍民还没来及回答,天香却转头冷笑道:“你还敢提庙会?跟你这场大戏比起来,那些个雕虫小技有什么可看的!”
冯素珍见天香眼眶微红,显见的怒气未平,只好再次赔礼道:“庙会的事是我不好,你就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了,我也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
“两害相权?你根本就是自作聪明!你这样悄无生息,万一皇兄当场发作,根本没人知道,到时谁能救你!”天香只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就不由得全身紧绷起来。
“皇上生性仁厚,不至如此。”停了片刻,冯素珍叹了口气接着道:“若真有那一日,这个秘密便随着我永远消失,只是家父……要劳烦二位了。”
“你……!”话没落地,天香就气的拍了桌子,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冯素珍吼道:“你休想!你这个白痴!笨蛋!”天香说完,趁着泪水还没越过眼眶,转头就推门跑了出去。
一时屋内重新回归了平静,冯素珍对着天香跑走的方向愣了一阵,才想起回身对张绍民抱歉道:“的确没想到天香对此事如此生气,刚才我没回来时,想必连累绍民兄了吧?”
张绍民摆摆手道:“没什么,天香本就不是气量狭窄的人,今日如此反常,不过是……”说着看向冯素珍,不禁想起冯素珍从前在朝堂上,鞭笞朝政、勘察人心,不知解决过多少难题,偏偏是如今天香如此明白的心思,她就真的不懂吗?想着不由得替天香觉得不甘,终究神情复杂的问道:“天香为何如此反常,冯兄……你真的不知道吗?”
冯素珍见他神色且怒且悲,顿时疑惑丛生,忙问道:“难道另有什么隐情吗?天香她怎么了?”
张绍民看她一脸关心不似作假,不由得长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冯兄你一向睿智过人,竟也有如此愚钝的时候!”随即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若说天香反常,也不止今日一次吧,这两三个月里,你就当真一点儿没察觉吗?”
看着冯素珍皱起的眉头下,双眼中疑惑更盛,张绍民苦笑一声:“看来这感情一事,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说罢伸手示意冯素珍坐下,自己也回身归座,一件件点道:“天香久慕江湖,所以待人做事讲究义气,却也从不勉强,就算是皇上当初沉迷木鸟,屡遭暗算,天香也只是尽力劝说,当事人既然一无所动,天香也便放开手了。但是听闻冯伯父病重那几日,天香竟向薛太医要了几副迫人安眠的安神散,倒不知是谁难以安歇,又或者不肯安歇,竟让天香如此放心不下?”
见冯素珍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张绍民摆了摆手接着道:“说起薛太医,冯伯父也是多亏了他,当初我也以为是薛太医那日正巧当值被请了来,后来仔细一想,即使薛丞俭当值,难道太医院就没有其他医生了吗,怎会让一向只出诊天潢贵胄的薛丞俭前来呢?有次偶然跟长康闲聊才知道,当时是天香亲自点了长康去太医院请人,朝中谁人不知长公主跟前唯有安康二位当红,见是康公公前去,他薛丞俭又岂敢怠慢?”
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冯素珍,张绍民略一停顿又接着说:“天香平时对下人也十分宽厚,有次在忠亲王府里,发现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违背府里的规矩私相往来,忠亲王气的要家法处置,天香却非说是王府里的喜事,硬逼着老王爷成全了一段姻缘,两个下人感激得当场头都磕破了。可前两个月,在天香自己府里,却听说一个丫鬟因为对一位公子暗生情意,被天香撞见竟当场被轰出府去,据说若非公子求情,险些命都没了,冯兄想必知道是哪位公子,惹得天香如此反常?”
见冯素珍安静下来,似乎陷入沉思,张绍民也转头望向门外,停了半晌沉着声音说道:“冯兄,你曾问我还记不记得是怎么留在京城的,不瞒你说,当天香出言留我时,我心中的确有些欣慰,可后来的种种你也看到了,这几个月,这长公主府我几乎都不曾进过,天香若真心留我,又怎么如此?后来我终于想通,当时情形,你是一定要留下照顾伯父了,若有一人要走,必在我与兆庭兄之间,以你二人的关系,十有八九该是我去江南。所以,天香当时出言,哪里是为了留我,更不是为了什么朝政,只是因为她不愿意让兆廷兄跟你一同留下啊!至于后来,也并非为什么名节闺誉,天香何时在意过这些虚名,不过是因为你在府中,不愿让我惹你劳心,更不愿我打扰你们二人自在罢了。冯兄,也许我一个外人还有许多事情不曾知晓,你扪心自问,这些日子天香待你,与当初待冯绍民可有半分不同?今日发现你不见,天香立刻就回府寻人,若非我拿你的安危相劝,恐怕你跟天香早就在皇宫碰面了,难道直到此刻,你还不明白,天香为何如此反常吗?”
随着张绍民一件一件的点破,冯素珍的脸色也一分一分的苍白下去,直至此刻连唇间的血色都已褪去,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我给他金牌令箭,你不高兴了?”
“并不是所有的特别都能被世人理解。”
“怎么见得就一定是一男一女?”
“李兆廷他根本配不上你!”
“可惜这剑并非什么龙泉宝剑,简直是钝的要命。”
“在我和李兆廷之间做选择,对你来说就这么为难吗?”
天香曾经那些语意不明的话,一句一句的在冯素珍脑海中回响,似乎瞬间都找到了答案,那个时候,自己居然还一门心思绕到张绍民身上,真是蠢笨啊,天香一定气坏了吧?想到天香,冯素珍心中仿佛燃起一把火,灼烧着全身的每一根神经,烧的她心乱如麻,却又仿佛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冻得不禁瑟瑟发抖,她的神思就在这冰火之间茫茫然不知所措,空空荡荡的脑袋只回荡着两句话:“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第17章 无所惧
见冯素珍神色恍惚,张绍民有些后悔自己是否该横插一杠,私自做主挑破这层窗纸,但既然话已出口,也只得放缓语气劝慰道:“起初对此事,我也是难以置信,但后来沉下心想想,天香的确和冯绍民才最为般配,天香她虽然是随性而选,但确实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冯兄,天香本就不是世俗之人,更不在乎什么飞短流长,此事……还望你慎重考虑,若是……”说到此,张绍民知道冯素珍定然了明白自己没有出口的建议,话题一转又道:“无论如何,今日之事你还是先去劝劝天香吧,她一定还在等你,等待一个人的滋味有多酸楚,你我都有体会,别让她等太久。”
说完,张绍民忍着心中渐渐溢出的酸涩,看了始终不见动静的冯素珍一眼,转身就要告辞,就在这转身之际,却听到冯素珍清冷的声音仿佛破冰而来:“我不会去。”
“什么?”张绍民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调。
“我说,我不会去。”冯素珍终于抬头看向张绍民,脸上已是千帆过尽的平静,声音却仿佛浸着苦涩:“绍民兄,就算冯绍民跟天香天造地设,可惜,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冯绍民,我曾经阴错阳差的耽误了天香一次,难道还要再明知故犯的误她终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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