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梁成心要治他,哪会如他所愿,当即淡淡地一摇头:“既嫁了陛下,他们便是主,而我是臣。臣下没有置啄主上的权利。”
“他们算什么主子。”皇帝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脸色都变了,忍着脾气问他:“你便当真一点都不介意?”
“未曾。”
苟梁嘴唇一张一合,一锤定音。
皇帝丢开他重新拿起的笔,把他掐进怀里,咬牙切齿地问他:“此话当真?!”
苟梁说:“微臣不敢欺君。”
皇帝气坏了,正待要逼问到底,却听童艮生在厢房外禀报说工部尚书有要事来报。他恶狠狠地瞪了苟梁一眼:“小坑儿可想仔细了,待朕回来再好好回答朕刚才的问题!”
他气急败坏地走了,童艮生跟在后面直擦冷汗,工部尚书也遭了殃。
虽然皇帝一句重话也没说,但在这形如寒冬低气压下,工部尚书深感自己办事不利,不再像来时那样气愤。
稍稍醒了醒脑子,工部尚书把对皇陵修缮一事指手画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秦王和杨王的抱怨和指责默默咽了回去,忐忑地直列出自己几项罪过,再问皇帝请了一道恩旨,让他能在与藩王意见相左的时候,取得皇陵究竟该如何整修的主动权。
皇帝正没耐性,打发了他便往藏书阁赶。
没成想却扑了个空,却是苟翰林今日修书时遇到疑难,回翰林院请教老师傅去了。
瞧瞧这理由多冠冕堂皇,搞得皇帝都不能当即就把他宣召回来。
挨到了晚膳时分,皇帝派人去打听,苟梁正和翰林院几位七老八十的老翰林聊到兴起,听何太急说的,对方时有笑声,根本不为午后那几句争吵所动。
皇帝气得晚饭都没吃。
眼看着宫门要落锁,这次童艮生亲自去请,却得知苟梁今夜要留宿翰林院,明日还得和老翰林们接着讨教。
皇帝气笑了,极力不动声色地说:“他要住着就让他住着吧。”
手中捏着奏折的力度却是把硬封的奏折都捏皱了,好半晌他才把奏折一丢,冷声骂道:“这秦州州牧当得什么差事,这点小事都要请示朕,朕养他们何用!”
这却是无妄之灾了。
童艮生在一旁剪灯芯的手在抖,见他提起御笔就要将秦州州牧斥责一顿,童公公壮着胆子说:“陛下,老奴听说,小楚大人同他的大师兄师兄弟感情极好,十分尊敬对方呢。”
皇帝正听不得苟梁和谁要好,正要质问童艮生做什么掰扯此事让他不痛快,猛地想起来这老货口中所说苟梁的大师兄,可不正是刚才被他迁怒了的秦州州牧么!
这下可好,皇帝丢了御笔,满是不快地盯着那皱的不成样子的奏折。
童艮生看他独自气闷的样子,虽然害怕,但不知怎么却有点想笑。
再对比之前请苟梁回来时对方笑眯眯的样子,童公公不由心生感慨。
他感觉得出来苟梁也是生气的,但和陛下越生气面色越冷肃的样子不同,苟梁越是着恼面上便越发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满面笑容,可也恰是这样的反常才最能说明问题。约莫皇帝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没有察觉到。
忠心耿耿的童公公正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替他们穿针引线一番,免得两个年轻人面皮薄的拉不下脸来,反而真的闹僵了,就听皇帝陛下问他:“他为何会不在意,难道他……”
童艮生心里一惊。
正不知该如何开解,却又见皇帝摇了摇头,自问自答地道:“不,他分明与朕心意相通,可为何却对此事全不在意?”
皇帝虽然生气,但对苟梁的了解比起童艮生只多不少。
他当然知道苟梁生气了,但不在意也是真的。
他生气的只是自己计较太多,不喜欢他对周循或是对自己身边的得他高看一眼的人的态度,而非因为他后宫的这些摆设。
虽然皇帝从来没有将后宫放在眼里,可是苟梁就算知道他对那些人无情,也不会知道他与那些人从未有过交集——毕竟太后这些年一多半的心血都耗在上头,将这件事瞒得滴水不漏。
所以对于这些在名义和假象上霸占着自己的人,苟梁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易位而处,若有人占了苟梁夫郎的名分更曾经霸占过他,皇帝一定想方设法把那人处之后快!
越想,皇帝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赌气地也不再去让人请苟梁回来,之后很没效率地处理政务到深夜,直到童艮生请了第三回 ,才搁笔离座。
回到正阳宫不等更衣,刚才还信誓旦旦的皇帝已经忍无可忍地杀向了翰林院。
这次他仓促得连一身龙袍都没换下来。
可进了屋,却听苟梁平缓的呼吸声,睡得可香甜。
皇帝心道:惹了朕你却还睡得安枕!
带着点怒气地拉开床帏,没料到第一个闯入视线的却不是苟梁的容颜,而是挂在床顶上垂悬而下的一件明黄色亵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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