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多日浑浑噩噩,那人的肩膀瘦削得像只覆了层薄肉,甚至能摸到硌人的胛骨。
他心下一痛,字字顿顿道:“千错万错,都是那盗信物之人的错,莫要妄自菲薄。”
言语入耳,司徒凛眼中似有所动,却并未再作声,沉默须臾,终望向窗外景色。
彼时天色已近黄昏,今日层云阴霾,阳光不甚充足,夕阳如血,稀稀拉拉映入室内,沉郁非常。
“这些天,我总是做着一个梦。”
许久,司徒凛忽又喃喃出声:“那是我爹尚在之时,带着我俩去锦官城里看手相。有个白胡子老头说,我和师兄的掌纹都错综复杂得很,大约命数不会太好,总是要经历些磨难离合……”
他叹道:“梦里我不甚在意,只是一笑而过……没想到,如今这番竟应了验。”
夕阳惨淡,室内酒意未消,云濯望向他,不语。
那人眼里空空地望向窗外,像在追寻着什么漫长而遥远的回忆:“我爹死时,我俩也不过十来岁年纪,弟弟远隔一方不曾相见,便一直是师兄待我如父如兄……这些年,他对内要照管派中诸事,对外要料理江湖恩怨,不时还有嘲他无父无母的风言风语。”
他摇摇头,又道:“他一路走来如此不易,可我却两次任性而为,最后害他至此。”
“够了,别说了。”
眼见司徒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云濯深知其悔恨心痛,出声止语,却也不知如何去安慰。
犹豫片刻,只能勉力将那人的身子扳正:“你看着我。”
司徒凛依言怔怔侧过头。
云濯一字一顿道:“听我说,就算你当时去调查那鬼气,也未必能查出信物失盗,就算你当时同离兄去了归离潭,或许鬼气溃散那刻也只是徒增伤亡……若你此刻这般妄自菲薄,岂不是便宜了那真凶和造谣生事的小人!”
这话字字笃定,句句有理,司徒凛怔愣片刻,黯淡许久的眼里终于恢复一丝神采:“我……”
他张了张嘴,正欲言语,却忽被大门外传来的拍砸声响阻断。
那声音极粗鲁又极不耐,本就不厚的木门被砸得晃动不止,门栓吱呀作响,险些就要撑不住。
须臾,只听得门外传来透着满满得意的姜未之声:“诸位义士!这司徒凛盗取信物,谋害承夜公子!今天便与我一起砸开此门将这罪人擒了,以慰九淼首徒潭下之魂!”
第二十六章 乱中义 其二
“姜公子说得对!当年在凌云大会上我就看出这司徒凛是个顽劣之徒,毫不遵礼仪规矩,今果然做出了此等恶事!真是令人发指!”
“盗取归离信物,杀害师兄,还致使白泽君重伤不醒,简直罪大恶极,不抓了他不足以平民愤!”
“对,那承夜公子对他视若亲弟弟,此人竟因嫉妒之心恩将仇报,说什么也得把他擒了!”
“就是,他不要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九淼前长老的遗孤就无法无天了,凌掌门袒护他,我们可不干!”
门外的叫骂声愈演愈烈,渐行嚣张,大门被踹得砰砰直响,方才本回复一丝神采的司徒凛,闻言却是面色一黯,眼眸微低,向角落缩了缩身子。
内忧外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濯心下登时既难受又愤懑,扬起一拳狠狠砸在桌上,怒道:“岂有此理,这姜未小人得志之言他们也信得?!竟红口白牙污人清白!”
语罢,又忙转了身来按住司徒凛的肩膀,道:“凛兄,他们这么泼你污水你都不作声么?!如今又找上门来,不如就出去和他们辩个痛快!倒要看看那姜未还如何嚣张!”
“我……”
不同于云濯的愤怒,闻声抬头的“当事人”语气却十分黯淡:“不必。”
提议遭拒,云濯本欲故技重施,再行安慰,可看清那人神色的刹那,心下又生生一滞。
眼前人的眸中,虽比他刚来时多了一丝清醒,可昏黄光线映照下的脸庞仍是黯然非常。甚至还因方才门外之人那一番讽刺言辞,再添悔恨颓唐,神情如只迷途的困兽,早没了当年那紫衣少年的意气风发。
……怎会变成这样的?
先失至亲,再知己错,本是立誓要查清真相将功补过,岂知真相未明又逢小人生事,雪上加霜。
短短月余,如众星捧月作千夫所指,如春风得意作心境寒凉,纵是平素性情再如何闲散自在,于一个未及弱冠的青涩少年而言亦是太难承受,竟被打击至此。
云濯望向那人,话语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看穿他的犹豫,司徒凛低下头去,喉咙里传来一声沙哑的苦笑:“你在想,当年那个悠然自得又八面玲珑的凛兄去哪了,对不对?”
云濯闻言咬紧牙关,不欲回答。
见他不语,司徒凛又叹道:“是啊,或许那个我,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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