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吉抚着手称赞道:“说的极是,他们说你怎么厉害,我瞧着也就这点最合我心意。”
此话看似褒,实则贬。
嬴勾阴测测地笑道:“你若想也容易的很,让将臣吸干你的血,抽出魂魄捶打个七七四四九天,我再喂你一口尸气,变成了。”
佩吉变了脸色,却不是为他话中对自己的讥讽:“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可直呼的吗?!”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嬴勾却像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一句话,笑得几乎站不稳他那破烂身子,佩吉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他将臣,也陪称什么大人了?!他算什么?占了人家的身子罢了,自以为可以一步登天?真要论起来,我才是那副身子的主人。”
佩吉怒极而笑,白着一张脸,垂着眼睫,洒下一片鄙夷的阴影:“嬴勾,你还是省省吧,别忘了后卿还活着呢。”
“哼,那个小白脸,我有何惧?活的时候就窝囊,死后也是个废物。他若是老老实实地被力量交出来,没准我还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说的那么多,这五千年你又耐他何了?你们都用不着得意,反正我家大人很快就可以重新拥有所有力量。”
这话中隐藏的意思令嬴勾沉默了,但他并没有流露吃惊,似乎关于将臣说的那个“他”,嬴勾也并不陌生。
晨光初现,山谷中却如永夜,漫漫无边,只有露水在滴画清晨的痕迹,在草叶上凝结、汇聚,倏忽一个不堪的震颤,坠向无波无澜的湖面。
半响。
嬴勾突然走向一块靠近岸边,因为水位降低而显露出来的石头,他的步履摇摇晃晃,出手却快如闪电,从石头底下的缝隙中拎出一只小鱼妇,大概半只胳膊长,左鳍的地方长着一只畸形的手,扭曲的人脸做出哭号的表情,被嬴勾粗暴的抓起来,鱼妇发出哑哑的惨叫声。
嬴勾将鱼妇提到面前,深深吸了一口长气,鱼妇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皱缩,短短数秒就成了一团焦炭,反观嬴勾,他看起来似乎精神了些。
他不仅吸收了鱼妇内含的尸气,更主要的,他通过这只漏网之鱼,感应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的气息。
“呵,后卿?真是,好久不见……”
他回过头,难以想象这副稚嫩脆弱的身体里可以迸发出那样犀利的目光。
“佩吉,就算我现在不敌将臣,而被迫与他合作,可你才只是他的一条宠物狗,以后还是闭紧你那张乱吠的嘴,睁大眼好好看着,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等他们离开这片不见天日的密林,回到阳光普及的地方,光明重新回到两个人的身上,照耀出嬴勾幼小的脸庞,赫然是那个淹死在奉子湖中的男童。
……
“你确定考虑好了吗?”舒镜凝视着面前难得看起来异常正经的青年。
许燃攥着他的背包带,反戴着棒球帽,这一幕微妙地与他们初见那日重叠在了一起。
“嗯,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许燃,其实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这么年轻,做的已经很好了。”
许燃是来告别的,他们学校放寒假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燃说他要回踟躇山,并且不会那么快回来了。
“老板,我什么时候不年轻呢,和后卿比,和帝江比,就算到了我七老八十,死了的那一天,我对于他们,还是很年轻,也很渺小。我想做的事情,与我的年龄无关,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是成为一名合格的驱邪师,是我从小的梦想。以前师父老敷衍我,而我坐井观天,也就得过且过了,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这么多事情,恬恬的事,板桥村的事,还有……帝江救我的事,我终于明白,我离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舒镜站在一个很远的距离望着他,这不是空间上的距离,那是时光无法逾越的鸿沟,是许燃再努力一辈子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可是舒镜却从不因为这个看轻了许燃的努力,世间一切变革,首先需要一个尝试的人,也许他头破血流也无法成功,可总有人能看见那串脚印,这条路上走的人多了,终究有人能够走到终点的。
舒镜笑了笑。
“许燃,早去早回。”
许燃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啦,我这么聪明!”
他走之前还想揉揉天望的头发,当然被无情拍开了。
“天望弟弟,等你哥我去升级归来,带你飞。”
吃了两天青菜陷入生无可恋情绪的天望抱膝坐在板凳上,看着许燃走出“有一个故事”,背影消失在冬日清浅透明的日光中。
舒镜笑看着他默默无言的侧脸。
“心里舍不得,刚才怎么又不说话?”
天望皱起眉:“我怎么可能舍不得他?”
“好吧。”舒镜耸肩:“我倒是挺舍不得的,难得遇到这么对我胃口的孩子,有他在,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一些。”
“我比他还小,有我就够了。”
“呵呵,有你,我只会老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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