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应该是修行者。但是境界有多高,他看不出。
入南央城以来,程千仞第一次遇到这种程度的危机。
他知道顾雪绛是皇都人,家境不错,后来被赶出家门。其余一无所知。甚至没听顾二说起过自己曾是修行者。
这两人多大的过节?
对方什么来头?敢在南央城里打杀学院弟子吗?
州府衙门里养了一群吃白饭的,学院院判手下的护卫队可不是。这座城里贵人官署如云,却只有南渊学院最大。院规有时凌驾于天祈律法之上,历史上有弟子犯法,也是院判先提审。
短短一瞬,程千仞想了许多。
那人终于将怒气压下,面上平静了些,目光更冷:“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惹人讨厌。”
“谢谢。可惜我没有注意过你以前什么样。”
顾公子卷好最后一张宣纸,收进书娄。桌上空空,只剩银锭与散乱的银票。
“还不走吗?我要收伞了。”他起身,提起茶壶,“不过看你冒雨赶来求画的份儿上,也请你喝碗茶吧。”
程千仞带来的茶,已经有些凉了。倒在粗瓷碗里,不见几丝热气。
那人端起碗喝一口。立刻弯腰吐出来:“呸!咳咳咳……”
他扶着桌子剧烈咳嗽,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这是人喝的吗?”
顾雪绛拿出另一只空碗给自己倒满,一饮而尽。
他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神色倏忽冷漠起来:“我吃过的苦,远不止这一碗粗茶。”
“武脉被废不算可怕,被家族养废了才要命。如果你不能杀死我,劝你还是不要惹我。”
“我很记仇的。”
那位年轻公子双目赤红,霍然起身,厉声喝到:“剑来!”
他身后的仆从递剑上前。
程千仞同时上前两步,潜意识里没想起顾雪绛曾是修行者,只觉得顾二身体单薄,而自己在边境摸爬滚打几年,拳脚功夫总比他好。
一声铮鸣,银光如霜,华美的长剑怆然出鞘。
瞬息间一道无法言说的威压兜头罩下,油纸伞下的空间仿若与外界割裂,风雨难侵。
程千仞只觉寒意扑面而来,飞速涌入四肢百骸,千斤重力压在肩上,眼前昏暗一片。
他汗如雨下,分毫动弹不得。
长剑顷刻即至。顾雪绛不避不让。
电光火石间,两声轰鸣乍响。
“锵!——”
是一柄长刀钉入桌面。
“铮——”
是剑尖与刀身相击。
年轻公子手腕剧震,连退三步,退到伞外。
长刀穿雨破风而来,宽阔的刀身却滴水未沾,平滑如镜,映出四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伞下近乎凝滞的空气被打破,微凉的春风夜雨再度飘飞进来。
程千仞肩上压力骤消。
犹如万丈孤峰平地起,这把刀强硬、霸道地横隔在两方面前。
头顶的油纸伞,发出吱呀声响,片刻后轰然崩裂。伞柄碎裂成截,落了一地。
至此,刀势方尽。
四人彻底暴露在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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