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永刚在他身后站定,“我们开诚布公吧齐桓。”
齐桓感到了一丝不安,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并不陌生,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他转过身去面对着拓永刚,直视他的双眼作出回应,“好啊。”
拓永刚的眼睛在夜里在星光下也显得异常地明亮,他就像是一团火,火光耀眼热情洋溢,由内向外迸发着强盛的生命力,很迷人。他挺招人喜欢的,在这一点上倒是与性取向无关了。齐桓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也就变得不难理解。
拓永刚看着齐桓,齐桓也看着他,神色坦荡,平行的视线带来箭在弦上般的紧张感,让本来就没什么准备的拓永刚心跳骤然加快。他已经没有了要酝酿情绪和词句的时间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谢谢你齐桓。”拓永刚偏过头去,这么温情脉脉的对白实在让他觉得有点不习惯。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我不能接受。”
“我知道。”齐桓很淡然地说道。
“那你还这样?”
“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控制得分毫不差。”
“那你让我怎么办?”
齐桓看了拓永刚半晌,笑了笑,不过笑得很难看。他清了一下喉咙,说,“你这样就挺好的。”
好个屁!
“我不想欠你的。”
“对不起。”
“别钻牛角尖了。”
“我尽量不再让你觉得为难。”
拓永刚有种说了也是白说的感觉,“我白说了这么多。”
齐桓笑了,他望了望天空,说,“也不是,你说了不接受我,可能我就这么单相思地单着单着就习惯了,然后就淡了也不一定。等回国了,一忙起来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齐桓声音轻轻的,几乎让人不忍倾听。这个看起来大老粗一个的人,感性起来可真要命。拓永刚沉默不语,齐桓音量提高了一点,“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至于我,我也谢谢你。我问个问题行不行?”
“问吧。”
“你为什么不把我的事情告诉铁头?”
拓永刚的眼睛瞪得老大,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齐桓,心里的话全写在脸上了——你怎么知道?!齐桓很想捏一下他的脸,但是他忍住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需要一点推理和排除方法,得出结论的机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拓永刚暗地里举一反三,既然齐桓可以猜得出铁路,那铁路肯定会想得到齐桓。搞了半天,被蒙在黑布里糊里糊涂的人是他。一想到铁路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蹩脚地遮遮掩掩,拓永刚就臊得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还有齐桓,搞不好他知道的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多得多!这两个人真不愧是一个单位的啊,尤其是齐桓,学铁路学得可真像。拓永刚抬头无意间跟齐桓对视了一眼,那种想找抽的心理翻腾得就更厉害了,他干脆蹲了下来,手臂抱着膝头,拳头握得紧紧的。齐桓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弯下腰去想把他拉起来,但被拓永刚拒绝了,他甩了一下手,“别拉我!”他把头低下去,泄愤似地低喊了两声,孩子气得不得了。
齐桓这下子明白他是怎么了,不禁失笑,知道他很可爱,但是真的不知道他可以这么可爱。心脏隐密地抽动了一下,这一切都不是他的。不是没有感受过遗憾,但是这一次真的是太尖锐了。如果不是铁路,可能齐桓会去争取,他从来不会不战而退,情场如战场,他更不可能退。可那个人是铁路,那是他最敬畏的人。在A大队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多少次尖锐的哨声撕裂寂静的夜空,是他站在窗前,默默凝视着楼下正在紧急集合的队伍,手中香烟的火光若隐若现。他是A大队每一名队员心目中的神,不奉香火,不必跟每一个人都有过接触,却依然守护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后,用肃然冷静的眼神沉默地注视着他们。这就是铁路,神秘难解,却又是实实在在地在带领着A大队不断前进,站在国家防御线最前方的人。齐桓曾经发过誓要成为像铁路那样的人,他也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在努力着,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跟他在另一个不一样的场合下有所交集。他撼不动这层掩藏得极为隐秘又牢固的关系,不是齐桓对自己没有信心,他只是对铁路太过有把握。
可是总还是很叛逆地觉得不甘心不是吗?齐桓自嘲地摇了摇头。
拓永刚从地上站了起来,擦了一下鼻子,挺冲地问齐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
齐桓摇摇头,“没有啊。”
“没有才怪!”拓永刚气哼哼地甩手走人,走了两步,他又折了回来,极认真地警告齐桓,“别把这件事到处说!”说完了他这才放心地走了。
又一次被晾在原地的齐桓有些无可奈何,“怎么次次都只是你说完了就走?我问的话还没答我呢……”想起刚才拓永刚对自己的警告,齐桓又忍不住想笑,把他当成什么了?街道上爱八卦的大妈?
下半夜齐桓值夜班,他在营区里巡视的时候遇见了刚从办公室出来的铁路。齐桓向他敬礼,“大队长。”
“嗯,值班?”
“是。”
再简单不过的对话,上级跟下级间最寻常的寒暄,只是四目相交彼此眼神里传达的讯息比口头上的言语丰富上千万倍。只一个眼神,便胜过千言万语的针锋相对逐句印证,没有什么可瞒的,也瞒不过。铁路嘴角微露出一点笑意,淡然地点头连带转身离去,齐桓微垂着眼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吸一口气之后,他抬起头放眼面前的路,继续巡夜。
铁路走了没多远,一个人影从房屋的暗处走了出来。铁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敏锐的眼神紧盯着那个移动的人影。但是很快的,他的眼神变得柔软而温情,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是拓永刚。拓永刚抿着嘴唇看着铁路,眼神有些飘忽,在躲躲闪闪间勉力维持着镇静。铁路叹息着,这个傻小子啊。拓永刚见铁路在笑,心里就有点气了,看他闹笑话了开心啊?可恶!心里骂着铁路,可人已经主动地抱住了铁路,铁路拥着他,不说话,只是止不住地在笑。
“老狐狸……”拓永刚恨恨的,史无前例地给铁路起外号,只是这一声抱怨引出的是比恼恨还要多得多的眷恋,甚至可以让铁路认为他是在撒娇。
铁路笑得很是愉快,“我老了吗?”
“哼,是我老了,笨得像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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