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天真,你又想搞单飞,”胖子骂道,“虽然要表扬你演技见长,但老子更想抽死你丫的。”
“对不起,其实我也挺舍不得你们的,”吴邪马上很诚恳地道歉,“但是你们看,现在除了我单飞,好像也没其他选择了。不要难过,如果我红了,肯定不会忘记你们。”
“你大爷的,要不是小哥和我,你现在还有命在?胖爷我也就算了,人小哥救过你多少次,你两只手数得过来?”
“不是还有沙比堆?虽然他现在埋炸药去了,”吴邪顺口接了一句,随后发现这样有点没心没肺,赶紧补充,“当然,你们的地位是无法超越的。特别是你,小哥,我绝对没有让其他人代替你的意思。”
狗日的,这样也不对。吴邪琢磨了一会儿,总觉得这好像是老婆红杏出墙被抓包的场景。幸好下一秒婴儿睁开了眼睛,吴邪不用再为刚才那句话的尴尬而烦恼。
吴邪消失了。
第52章 终章 天下无蛇
事实上,对于吴邪而言,消失的是胖子和张起灵。此时他面前只有盘腿坐着的婴儿,赤身裸体,臂膀浑圆,光洁的身体晕着一层微光,眼里满是慈悲。
尽管在汪家人亘贯千年的实验中,密洛陀只是一种实验的产物,就连那些石壁中野兽一样的绿影也能拥有这块铭牌,但在最开始,密洛陀是布努瑶民的创世之母,是古老时代里身为母亲的神,用无上的神光养育万物。
不得不说,汪家人的运气很好,在无尽的实验中竟然真的创造出一具无限的身体,可以承载上千上万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宇宙的本源,触及真正的永恒。但很遗憾,在吴邪的干预下,汪家的图腾无法接近这个身体,而使这名婴儿在蛇群的费洛蒙中直接苏醒,形成最单纯的神性,所以汪家虽然做出来成功的实验体,却没有为他们带来任何意义。
吴邪双手合十对婴儿拜了一拜,而后也同样盘腿坐下。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半米,任何一点表情变化都会被对方看在眼里。
相对于婴儿庄重的坐姿,吴邪看起来很随意,他开始回忆在墨脱时看过的书,心想该考的还是要考的,幸亏坐在这里的不是黎簇那个不爱读书的小兔崽子。
闲来无事,对坐论经。
“若佛有圆满肉身,人可凭此见佛吗?”婴儿没有开口,这具身体的发育程度还不能让他开口说话,但这个问句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吴邪耳边,“如来有完美身相,你可认识,而你所见到是为如来吗?”[1]
它的声音无所来,无所去,温和平缓,没有喜怒,也没有忧惧,分不出年龄,也分不出性别。
吴邪摇摇头:“有相不可见如来。如来所说肉身非肉身,只名其肉身;如来所有完美身相即非完美身相,不过一假名。”[2]
顿了顿,吴邪继续说道:“佛说微尘多,即是非微尘多,只叫微尘多。所以佛说三千大千世界,即是非世界,是称做世界,又是一个物质的集合体,也即是一个非物质集合体,只叫一个物质集合体。”[3]
婴儿依旧慈悲地看着他:“所谓一个物质集合体,原本无言语可解,只是凡人执拗。”[4]
吴邪忽然笑了:“我从不求解。”
“你却要毁灭,”婴儿叹息,“你有罪业,又以何洗罪业。”
这时候,婴儿的身体忽然抖动了一下——不止是它,整个空间都有一刹那的震动和扭曲,吴邪清晰地看见眼前的景象像一片被风吹皱的湖面,一层层地波动起来,而后又归于沉寂。
够了,时间到。吴邪轻松地左右扭扭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装逼结束,要讲佛法,他有的时间,但不是现在。
“我不是个好人,但我尊老爱幼,我也不是个坏人,但我偶尔会吃霸王餐。我的手上有自己的眼泪,也有别人的热血,我有朋友,我知道他们的名字,我有敌人,他们死了或者还活着,”吴邪居高临下地看着婴儿,“小朋友,你知道什么是无限吗?你有无限的头脑,而我的无限,在这里——”
他斜着嘴角,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心脏所在地方。
“我剃光了头发,在墨脱抄完了整座喇嘛庙的经书,却依旧没有真的变成一个喇嘛,你知道为什么吗?”吴邪笑眯眯地问道,“因为整座喇嘛庙的经书,没有一本能参透我的心。我想既然我本身拥有无限,为什么还要信教、还要修行求解呢?无限本身就代表一切都有可能,我不求,它也依旧在那里。”
婴儿抬起头来看他:“可你求生。”
“我不是来求生的,”吴邪挑挑眉毛,“我是在选择。活下去的方法有千百种,我只是来挑一种自己最喜欢的,而不是被拴住脖子,一脚一脚往坑里爬,等到终于爬不动的时候,就一边睡着一边被埋掉——这样太他妈无聊了。”
“你的毁灭必将带来罪业,蛇将啃噬你的内心,”婴儿的声音开始变得虚渺不可测,“你不为蛇,却胜似蛇,不开噬人之口,却伤人于地狱。”
它伸出白胖的手,在沙地上划出一条线。
在沙地剧烈的抖动与震颤中,那条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落出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沟壑里爬出成千上万的三角状蛇头,长而柔软的身体洪水一般涌来,尖利的牙齿间挂着涎水与毒液,红信与嘴唇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婴儿的身体仿佛是透明的,没有收到任何蛇类的干扰。吴邪皱皱眉,由于地面的震动不得不被迫向旁边退了几步,伸手扶住墙,随即就觉得有东西顺着手臂一圈圈缠紧,同时脚下像被一堆烂泥糊住一样动弹不得。他身上的衣服很破,差不多就是赤裸的,那种触感让他觉得很恶心。
“你烦不烦,”蛇的尖牙已经贴住吴邪的颈动脉,他往那里用力一抓,那条蛇居然像气球一样爆裂开来,沙子像烟雾一样弥散,“这样很好玩吗?唬人也是要技术含量的,你拿这些半点费洛蒙都没有的破玩意儿来过家家?别跟我扯什么罪业,我又不是来考喇嘛资格证的——呸呸呸。”
虽然他已经练就睫毛神功,可以不受这点沙雾的影响,但说话的时候嘴里进沙依旧是件很让人烦躁的事。
说着,吴邪原本被困住的脚忽然一迈,在天翻地覆的地震里稳稳地走出几步,缠住他的蛇堆顷刻间变成一座小沙丘,随着他的动作散架了,水一样流回那道沟壑的深处。
“不管你是白娘子还是青姑娘,我觉得是时候让我看看你的真身了,”吴邪说道,“我最讨厌做梦,在梦里我经常觉得自己是条蛇,就怕醒来以后会对着青蛙流口水。”
婴儿不为所动,沉默地看着他。
“别装了,你也知道,你造的梦要破了,”吴邪的烟瘾在上涌,他迫切希望出去买包烟,“老子拍的是灵异悬疑戏,从来不接没谱的玄幻梗,要怪只能怪你玩得太大,拍戏嘛,戏份一杂,就会比较混乱,身为导演还真是难为你了。哦,对了,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好像还给自己也加了戏?”
婴儿的脸开始非常夸张地膨胀变形。它的下巴越来越尖,身体越来越胖,最后下巴尖成了锥子,身体胖成了一团。
一条空前巨大的白化烛九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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