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教过他们一年,自然知道他们的情况。许多孩子心疼纸墨,练字不敢多练,每天回家只写一张纸的大字,正面写完写反面,这般节约,字当然难以练好。
沈歌道:“去拿你的文章来与我瞧瞧。”
沈长寿忙跑过去,拿了一张自认为写得最好的过来给沈歌看。
沈歌看了道:“文章确实写得挺稳,就是这手字仍要多练。我那有柳公的字帖,你待会儿随我去拿罢。”
大伯娘一听沈歌有东西要给沈长寿,忙在一旁帮腔道:“长寿,你好好练,日后你叔提携你做大官!”
沈长寿有些羞涩地笑,沈歌听大伯娘这番话,越发觉得没法与她搭话。
好在没一会儿,沈鸿发回来了,他舀水在院子里洗净满是泥土的脚,方穿着草鞋进来,“歌儿,你来了?”
“嗯,大伯,我有事要与您说。”
“今晚就在这吃饭罢?”沈鸿发坐到沈歌对面,跟旁边的婆娘说:“老婆子,你下厨整两个好菜,今晚歌儿在家吃饭。”
大伯娘笑眯眯地应下,“我去给你们烫酒来。”
“不必不必,我喝会茶便好,饭就不吃了,太夜不好上山。”
大伯娘听沈歌推拒,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
沈鸿发看他婆娘一眼,忍着气道:“你先前不是说要去三花家看棉花么,你现下去看看,棉花好的话,家里便打床十斤重的被子罢。”
大伯娘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乐意,沈鸿发眉头一皱,她只好走了。
沈鸿发叹口气,“歌儿你别跟你大伯客气,有事说便是。”
沈歌端着茶暖手,道:“大伯,我过几日要进京,村里的房屋劳你帮我看着,估计明夏或更迟我才能回来。”
“怎么现在进京?春闱不是明年三月么?”
“三月初一便开始考,大伯你知我年岁小,第一次去,少不得要先去做做准备。再说,我早些去,也好多探听写消息,明春把握大一些。”
沈鸿发还是皱着眉,“这么道来,你这个年还要在路上过?”
“怎么会?十余天便到了,现下距春节还有月余,怎么都能赶得及。”沈歌安慰他大伯,“您知夫子家的大儿也是举人罢?我师兄现如今在国子监读书,我打算去投奔他,正好在他那借住一段时间,等春闱在一起去应考。”
沈鸿发听到这消息,提起的心微微放松些,不过仍道:“不若就过了年再去罢?也不差这几日。”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本就比不过人,再放松明春怕是不用考了,我主意已定,这头就交给您了。”
沈鸿发应下,“你哪日去?”
“后天一早便出发,明日我去县里将科考要用的文书办好,其余东西也收拾一下,再雇个车就能成行。”
坤究县离京都不算太远,快马加鞭十日内便能到,坐马车二十天内亦无问题。这里的交通还算便利,也常有车马在沿途的县里来往。
沈歌估摸着上京再借用荀家的车马不大合适,便想着在县城里雇车往京都赶。也不必一路雇到京都,只雇到下一座城,到时再换便是。
这年头他们这关内还算太平,朝廷剿匪的兵马早在沿途梳理过一轮又一轮,只要小心些,就无什么危险。
再者,他现如今好歹也是一名举人,有功名在身,路上不长眼敢欺负到他头上的人绝不会多。沈歌对自己这趟出行比较有信心。
当然,最好便是能跟着商队走,直接跟到京城,人多安全不说,还不必自己怎么操持一路大小事宜。
沈歌才回坤究县没几日,又要进京。其余人听到这消息顶多感叹一声,牛家却因此有争执。
蛮子执意跟沈歌入今,一路照料他。
蛮子的父亲见蛮子跟着沈歌去道宁府,一路来来回回,时间费去不少,银钱半分没挣到,田地里的功夫还耽搁许多,心里便不乐意,“你一个大小伙子,整日跟着沈举人作甚?”
沈歌曾想给蛮子银钱,蛮子执意不收。沈歌到底拿他当徒儿看待,便没再坚持。
现如今,蛮子父亲见蛮子出门一趟,什么都没捞着,心下十分不满,自然就不乐意儿子再跟着跑。眼见就要过年,跑去京城又不知要耽搁多久,蛮子还没成亲,要是错过了年岁该如何?
蛮子道:“夫子待我甚好,教我许多亦未收我一文钱束脩,我侍奉他不是应当的么?”
牛父昂首没好气,“束脩几何?要束脩现下就给举人老爷送去,总好过你跟着错过一年又一年!”
“我跟在夫子身旁学,进益良多。夫子道我后年便能下场一试,去考秀才,难不成我要现在放弃?”
听到儿子要去考功名,牛父不好再叫他不去。
沈歌这次没打算带蛮子,听闻他家这番争吵,去办文书前私底下找到他,直言:“你知我这次无意带你上京。”
“夫子不带我还能带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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