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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粥粥技术超好，江一爽得不行，他很想问一下李粥粥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又觉得这个问题自讨没趣，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让它烂在肚子里。

十七个小时的车程加上床事，俩人体力透支，江一圆满毕业，直接昏睡过去，善后工作全部扔给李粥粥。隔天睁开眼睛下午两点，去雾凇岛已经来不及，行程继续搁置，反正他们也乐得清闲。李粥粥躺在床上抽迟来的事后烟，双眼放空独自沉浸在同样迟来的贤者时间里，意识到江一醒了，才匆忙把烟掐了。

江一问他竟然还会抽烟，李粥粥嬉皮笑脸，是呀，我除了喝酒不太行，抽烟纹身打架样样不落。江一想起昨晚才注意到的李粥粥的纹身，在颈椎偏下一些的位置，纹了一艘飞船，飞船上英文写着“桃乐茜号”。江一问他是什么意思，李粥粥就糊弄着说当时不懂事儿瞎写的。

像情人之间的暗号，江一想。他不太在乎李粥粥有多少过去，他只是很遗憾自己缺席了李粥粥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几年。

李粥粥没注意到江一有什么不对劲，他枕着自己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把江一往怀里搂，下巴硌在江一脑袋顶上说，要不然咱俩出柜吧，我想让你风风光光嫁进我们家来。

江一没吭气儿，他突然想到当时比分出来，李粥粥躺在沙发上问他要不要在一起，他想到董佳琪在他面前哭，他想到自己生日那天许的四个愿望，他想他曾经因为这个问题失去了董佳琪，会不会也因为同样的问题失去李粥粥。

江一说我得再想想，李粥粥说好，回去之前告诉我答案行吗？江一点头，李粥粥一颗心姑且放下。

行程在第三天总算上了正轨，江一在松花江畔冻得瑟瑟发抖，围巾把脸包的严严实实，毛线帽子根本不抗冻，李粥粥买了俩傻乎乎的雷锋帽，江一嫌丑放在酒店没带，这会儿悔得肠子青。李粥粥嘲他冰天雪地里不知道臭美给谁看，江一斜他一眼说你前几天飞机上发胶抹给谁看？

李粥粥5D挂在脖子里，装得像模像样，江一凑过去发现他还拍得挺好，他没听说过李粥粥还会拍照，李粥粥不好意思的谦虚道，入门机，入门水平，也就为了拍你才学的。江一笑嘻嘻，其实我的吉他也是为了你学的，彭树教了我几个和弦。

雾凇岛很漂亮，江一高兴，大大方方给李粥粥当模特，自己也拿手机拍李粥粥，设置成他俩的微信聊天背景。

第二天一早退房出发去雪谷，两百公里不到的路程用不上江一开车，江一就把脑袋枕在车窗上认真思考将要给李粥粥的答复。

他曾经以为，谈恋爱这件事儿永远不会在他生活中占这么大的比重，虽然他还是觉得他和李粥粥之间说不上爱情，对他自己来说这更像第一次恋爱时温淡的兴奋感，而他也只是李粥粥这几年来恋情中的一段，也许有幸会是比较深刻的一段，但是李粥粥早晚有一天要回归正轨，过上按部就班的生活，像董佳琪一样。

他还想出柜，江一不能理解，他觉得按照李粥粥家的情况，出柜就意味着自由时光就此结束。江一自己凑合着能独立，但他对李粥粥是没什么信心的。江一没钱惯了，同样是看球，他在酒吧看也行在电视看也行甚至录播下到手机上看也可以忍受，他预设放的很低，从来不假想自己有天站在球场上跟所有人一起嗷嗷叫，顶多上工体看个国安就到头了，可李粥粥不一样，李粥粥虽然也跟他一起在酒吧电视看过球，但他心里其实是有着站上老特拉福德看台和几万球迷一起合唱光荣属于曼联的追求的。

他还清晰的记得李粥粥当年是怎么被他爸按着脑袋送去学商，到现在也就顺理成章的接受了，李粥粥想出柜，要么是他觉得自己有能力不受控制，要么他是真的爱上江一了。

哪种都让江一觉得压力倍增。他只想高兴地过完今天，然后再高兴地过完明天，后天如果到了必须要哭的时候，那就留到后天再去烦恼。

江一偏爱沉溺过去，以前跟李粥粥还有董佳琪在一起是他最怀念的日子，李粥粥喜欢幻想未来，所以他会把飞船印在背上，上面还有江一不认识的女孩的名字。

江一就这么纠结了一路，到达目的地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李粥粥一到酒店就想方设法要把江一往床上拐，江一决定还是把烦恼留给后天，心想去你妈的吧，今朝有酒谁不醉谁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　　多萝西就是绿野仙踪的多萝西

第8章 李清洲（三）

江一一早被电话铃声吵醒，彭树被杂志社临时召唤到加州，猫没人管，让江一他们要不然回来，要不然他把猫送宠物店寄养一下也行。

放在宠物店江一不放心，李粥粥又不想立刻回去，最后讨论出的结果是彭树把猫带去薛岩那儿，薛岩下周四又要进组，让他们周三之前务必回来。江一晚上才收到薛岩发来的猫片，一看就是专业摄影，把33拍得比现实美了百分之二百，就是纳闷儿薛岩的新家到底有多远，怎么彭树送个猫要从早上送到晚上。

突如其来的被盖了截止日期，江一紧迫感猛增，自己那套今朝醉理论也不太管用，看见李粥粥就觉得发愁。李粥粥被江一带的一起忐忑，暗自祈祷时间过得慢一点，开始后悔起出柜提议，又对江一的答案隐约有些期待，他认识江一这么久，除了那次仗着生日让他唱了首情歌之外，从没见他对谁说过爱，他希望自己是第一个。如果能有一场盛大的仪式最好，没有也无所谓，哪怕不说爱他，从江一嘴里听到我愿意三个字也是好的。

各怀心事，剩下这三天也没充分利用，周二晚上江一终于下定决心，李粥粥坐在酒店床上等着江一宣布判决结果，他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江一说不，他的幻想就先搁置一下，等江一准备好了再继续也不迟。

江一不知道李粥粥这边花里胡哨一拐三折的心理活动，再三考虑之后直接判了死刑，分手刻意说得轻描淡写。他最想的是跟李粥粥回到好朋友状态，等五六十岁了也能在水坑里一起抓泥鳅的那种，谁也不曾喜欢过谁，但是他心里门儿清已经不可能。

他太怂了，没勇气也目送李粥粥在他亲爸的压制下无奈的娶妻生子继承家业，三十年后儿孙满堂，握着酒杯对江一说，我以前不信，但是当你把一个新生的鲜活的小生命捧在手里的时候，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就像他自己，以前也不相信，跟李粥粥谈恋爱会是这么好的事情。

他想过当时要是没答应交往会是什么样，但是他也不后悔，不知道李粥粥会不会把他的名字也印上飞船，纹在身上。

李粥粥一脸不敢置信，质问江一理由，江一耐心解释，说我们两个不一样，我有的东西很少，可是你有的东西很多，你要是为了我把那些都扔掉，就太不好了。李粥粥崩溃，我有什么？江一说，你会有家庭，有事业，有未来。

可是我的未来里有你。李粥粥说。

江一无奈，李粥粥，你自己不知道吗，我们俩之间的差距，你前途光明，家世显赫，你有成群的朋友，我也不是你唯一爱过的人。可我呢？跟你谈恋爱对我来说是第一次，两个人开着车一起旅游是第一次，我可能一辈子也摸不到安菲尔德的草地，一辈子也不会想有一天陪你一起站在麦卡特尼站过的舞台下面看他弹钢琴，未来是属于你的，而我就想像普通人一样得过且过一辈子就行了，轻松自在一点，孤独终老也无所谓。

操/你/妈，李粥粥说，我他妈就得抛弃所有身家一穷二白，二十五岁谈人生第一次恋爱才配得上你江一是吗？你不是没想过将来，你的将来里根本就没我，你连一小块儿地方都不愿意腾给我试一下，你也不是有的少，你他妈只有你自己，孤独终老也是活该。

李粥粥哭了，边哭边骂，骂完摔门就走，定了机票直接飞回济南老家，江一和揽胜都被他撂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江一被李粥粥的话刺儿的不轻，又觉得他骂得不亏，自己确实活该。

第二天江一买了火车票回北京，自己去薛岩家接33，薛岩认识了一个艺术片小导演，筹备好了要拍小投资，明天就开机，薛岩喜欢这些工作，比以前坐班的时候高兴很多。江一又问他薛哥缺助理吗？我想让自己忙一点，多少钱无所谓。这次他看起来绝望又诚恳，看着薛岩仿佛像看着一根稻草。

薛岩说，行，我帮你问一下，我们剧组小，缺人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江一抱着猫回家，彭树理所当然的还没回来，江一给33开了罐头，33舔了两口，昂首挺胸的走开。江一自己煮面，手艺比起李粥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吃饱把猫抱去洗澡，33遇水就到处乱抓乱挠，他想起上次一起洗猫，李粥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骚话，望着江一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我也想给你挠。

江一躺在沙发上，李粥粥想事情的时候也这么躺着盯天花板，而他盯天花板，是在想念李粥粥。他翻身去床头柜上摸手机。

压了一千块钱的足彩，他想要是这次中了，他就给李粥粥打电话，跟他道歉，求他回来，再也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李粥粥将来要是想结婚，他就去给他做伴郎，然后等问到在场有没有人反对的环节时就举手说，我什么也不管了，我爱你，只爱你。

生活没有奇迹，江一输的血本无归，薛岩打来电话，让他准备一下明天就可以进组了，待遇确实不太好，但是拍电影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