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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殊青也没多做解释，就与他再确认了一下眼睛的事情，便也都出去了。

席宛依旧是一个人去做的任务，她如今早已能独当一面，不喜欢叫人成日跟着，沈源和沈溟便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况且，也不过是猎杀一只也许是变异的宠物，席宛的能耐，他们还是相信的。

可便是这一次，等到了傍晚，席宛都不曾归来——从前沈源和沈溟没到的时候，席宛担心贺殊青，总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在沈源和沈溟到了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平日里出去接任务，为了不让贺殊青担心，也是早去早归，如今却耽搁了这般久，沈源和沈溟难免有不大好的猜想。

“席宛的生命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但她现在好像很难过。”

问过了0477，得到的确实这样一个答案，沈源当机立断：“我去找宛宛。”

沈溟也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对于这样的提议，沈源自然是不大赞成的，毕竟，总不能将贺殊青一个留在这里，可贺殊青居然也站起来了：“我和你们一起去。”

沈源一愣，连忙解释：“我能感觉到宛宛没有危险，只是去把她带回来，你的眼睛……”

贺殊青摇了摇头：“我知道宛宛没事，可她现在还不回来，我也是她哥哥，应该去找她。”

0477说，席宛没有问题，就是很难过，不管贺殊青为什么能知道席宛现在是安全的，席宛难过，贺殊青是席宛这十几年最亲近最信赖的人，他确实有到场的理由。

贺殊青是真的将席宛当了亲妹妹，就譬如，假使有一天沈溟难过到回不了家，沈源不管是在什么处境下，都会去将他捡回来。

“亲人”这个词，承载得太多，他们都懂，也能相互理解。

故而最终，一起出门的是三个人。

席宛也确实没有生命危险，那“宠物”也没能给她带来什么实际的威胁——不过是能产生一种声音去影响人的思绪，着点儿东西，对于她的心志还造不成影响——她甚至都已经取了悬赏，走在了回家路上。

可便是因为这是最后的材料，贺殊青能够复明，她能跟着重要的人一起好好过完下半生。好容易再次获得这样的轻松与喜悦，便是一瞬间的放松，居然就真的叫之前那些个遗留魇住了。

梦里有着看不清脸的人，曾有人将她捧在手心里，给她摘来漂亮的鲜花，将她当公主宠着，可是偶然之间惊鸿一瞥，她不过是想将最漂亮的色彩带回去给自己的亲人，却误入了一群能力者用于捕猎恶兽的陷阱，战局正酣，谁会去顾及这样一个异族的孩子。

死了也便死了。

血光自眼前略过，溅在脸上的冰凉的物体也不知是什么人横飞的血肉。

如今的席宛自然是不怕，可三岁的席宛，那个被好好保护着的席宛，自然是会怕的，她甚至没办法站起来，离开这地狱一般的地方，只能这么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冲击力过于强大的景象。

*****

小孩在发抖，可没人会去顾及。

她很怕，她也在疑惑：她的哥哥为什么还不来找她，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没人有空搭理她，因为那三两个人甚至自身难保——贸然去激怒凶兽，从来都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更何况，他们本身便不是最强大的那类能力者，不过是几个企图证明自己而没想过居然要搭上性命的自大小青年。

打不过，他们便想着，兴许，能拿这个误闯的异族拖延时间，换下自己一条命。

小孩子是最为敏感的，那样子满溢出来的恶意，席宛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

哥哥在哪里？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手上的花儿，可还没能送出去……

温热的液体溅了满脸，依稀之中，席宛听见了那些人的声音：“贺殊青，是贺殊青！”

恍若见到救星，想要欢呼，却又被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压住了。终于有人试探着上前：“贺先生，那个小东西是……”

不过是贺殊青的一个眼神，那人的话便被生生冻在了喉间，贺殊青回身走向了席宛，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抱起来，用不甚干净的手去抹了抹女孩脸上的血迹：“你们的悬赏我不抢，这个孩子，归我了。”

直到走出了不知多久，后面才传出了小年轻的惊叫。

“他是不是疯了？！”

“你可闭嘴吧，他的身世你又不是没听过……”

*****

冰凉的东西拍在了脸上，席宛心中没有恐惧。

哥哥会来吗？还能见到他们吗？其实不来也不要紧，她已经不需要了，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人像英雄一样从天而降，带她离开这场噩梦，就算没有，如今的她，也可以自己斩杀恶兽。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为什么，还是不来呢？为什么等了那么久，你们还是没有来救我？

黎明之前的夜太过黑暗，也太过深刻，哪怕记忆模糊不清，哪怕这么些年来刻意去淡化，根植在心中的恐惧，却不是那么容易除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