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略一思索,道:“我年轻时倒是来过,犹记得那繁华景象,津州是万万比不上的。不过此行是给你姐姐寻亲事,可不好贪恋此地奢华,咱们叶氏子孙,别的不多,唯有志气最高。”
少年轻哼一声,道:“爹,你这话儿子是不赞同的,志气又不能当饭吃,你看叔父一家,人家还是嫡系子孙呢,怎么也不见简朴度日,反而高官厚禄,名扬四海。”
“那是因为当年出了些意外,老太爷欠下皇室恩情,不得已才入了仕途……”
“爹,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这世上哪有皇帝求百姓当官的,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男子拿书卷敲了敲少年的脑袋,道:“休得胡言。你到底年岁小,许多事,说了你也不明白。”
言罢继续埋头看书。
随后的那辆马车里,一名妇人竖着眉,道:“京城可不比津州,仗着叶家的名声由得你胡闹,此处遍地是权贵,你若是惹了事端,是会连累全家人的,可听明白了。”
叶若瑶咬着唇,道:“娘,你和爹这是要把女儿逼到绝路。”
叶王氏道:“我们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作践自己。身为叶家女,怎能去给人做妾室,何况那甄旭除了会赚钱,别的一无是处。士农工商,自古商贾最为卑贱,你若真的嫁过去,我们这一家子在族中便再也抬不起头来。若任你一意孤行,图一时的快意,日后年岁大了,是要后悔的。”
“娘!”
“勿要多言,眼看着便要入京了,切记谨言慎行,不要给家族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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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几位锦衣少年相携而入,皆是十多岁的模样,唯有当中一位最为年少。
叶重晖穿着一袭月白锦衫,面若冠玉,眉目清明冷冽,淡道:“我父亲今日不在,几位师兄怕是要失望了。”
“哎,叶兄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等同窗数年,今年秋便要离开书院,参加科举,若是落榜了,日后怕是不得相见,思及这些年,竟是不曾来叶兄家里走过一遭,岂不是遗憾。”
说这话的是尚书之子罗衍。
其他人皆是连连附和,道:“正是如此。”
叶重晖没甚表情,只冷哼一声。照他们这说法,满书院的师兄弟,难道要一家一户地拜访。何况,从泰安书院走出的学生,皆是出身名门,且天资极高,哪有落榜的说法,日后只会在朝堂上见到腻烦为止。
他带着人往里走,道:“我叶家清贫,没什么好茶招待,几位师兄不嫌弃就好。”
罗衍笑道:“有口清茶即可,叶相为官清廉,我等知晓。”
穿过前厅,一路往叶重晖的院子走,途径莲花池旁,此时正是初夏时节,池上覆盖着满池的碧叶,还有抽着花骨朵的淡粉色睡莲,清雅怡人,一叶扁舟顺着水流缓缓飘过。
有眼力好的人纳罕道:“咦,那船上似乎有个小孩。”
几人望过去,只见那简单的小木舟上躺着个六、七岁的小孩,穿着淡青色的衣衫,看不清楚相貌,在满池的碧叶映衬下,竟不似人间的孩童。
“叶兄,这位莫非便是令弟?”
叶重晖道:“是家弟不错。”
一般人说起自己亲人,怎么也得顺口介绍两句,例如今年几岁,有何脾性,为何在这小木舟上,可是叶大少爷说完这几个字便不再开口,这几人虽然好奇得抓心挠肺,却不好贸然提起,只得作罢。
罗衍却是多看了几眼,意味深长地勾起唇。他是知道叶重晖有多宝贝这弟弟的,只是没想到,竟稀罕到连向别人提起都舍不得的份上。
叶重晖的院子叫墨园。他自小爱笔墨香味,故而取的这名字,与叶重锦的福宁院不同,下人们皆是规规矩矩,不敢稍有逾矩,服侍久的人都清楚,大少爷只有在小少爷跟前是好相与的,别的时候,与冰块没什么差别。
几个文人凑在一起,无非是聊些诗词歌赋,下棋作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有人来通传,道:“大少爷,津州那位堂老爷一家子到府上了,夫人请你去前厅见客。”
叶重晖蹙眉,道:“不是说明日才能到么。”
“听说是路上没有休息,赶夜路来的。”
有位师兄道:“津州来的,莫非是叶氏本家的人?真是稀罕,听闻叶氏族人是不喜踏入京城这块地的,嫌我们京中人士生活奢靡,腐坏人心,怎的又来投靠相府了。”
叶重晖冷声道:“叔父一家只是来府中做客几日,师兄却思虑这许多。”
那人自知失言,忙赔笑道:“是,是,是师兄糊涂了,叶师弟万勿见怪。”
人是罗衍领来的,他怕惹叶重晖不喜,连忙和稀泥道:“他素来是没脑子的,叶兄不必当真,既然叶兄家里来客人了,我等不便打搅,这便告辞。”
叶重晖连客套话都懒得说,直接道:“来人,送客。”
罗衍:“……”
这几位几乎是被驱赶出来的,却不敢发脾气,谁让人家有这底气。刚走到院门,却见先前那青衣小孩从旁边跑过,只匆匆一瞥,还以为青天白日看到了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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