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敞的袍子因而乱得更厉害,闻羽自后圈着斐川的细腰一个劲的咯吱他腋下的痒痒肉,斐川束好的头发也被他扯乱了,闻羽总爱捉弄斐川,斐川从小因为身体的缘故不愿被人碰,性格也日复一日的孤僻,闻羽当初就是这样以烦到他反抗为目的天天逗他,斐川一点点被他养出了一点生气,最后才慢慢的能接近常人一样生活。
闻羽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斐川养了只狐狸,斐川被他痒得笑到肚子疼,不得不一边伸脚跺他鞋面一边应下改日待蓬蓬来给他看的要求。
木盒不算轻,斐川理好衣衫之后气鼓鼓的抱起木盒转身就走,闻羽倚着门框拉着长音一声接一声的喊他小斐儿,连靳嵘都没叫过的称呼让斐川又想起来小时候撒谎没练字结果被硬扯着去逍遥林招惹猿猴的情形,斐川沉住一口气转身回来再跟他担保一遍一定会带蓬蓬过来,闻羽笑得颇有深意,只冲他摆了摆手便放他走了。
斐川回去路上接连遇到了两路巡守,他觉得有些怕就想绕开走,绕来绕去反倒把自己给绕丢了,等他顺着路走过去才发已经到了三生路的路口,来往的巡守更多,这会是午后,谷里回来过年的人都是征战一年累得要死,这会往往是宿醉的没醒,睡醒的接着喝,斐川怯生生的探出头去看了看,能看见的只有持着军械的巡守,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他不想开口问路,仗着胆子低头继续走却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人,五大三粗的守卫一步未动,他自己摔了个屁股着地,盒子脱手掉到了地上,鹰隼的标记落入守卫眼里,再加上斐川一言不发爬起来抱着盒子就直往后退,实在是太过可疑。
靳嵘带人回谷的事情还没完全传开,这波守卫刚好是跟上午交接换班的,还没收到唐了的口信,斐川是个生面孔,其实他只要张口说两句话就不会引人怀疑,可他被凑近的守卫吓得揣揣不安的撒腿就跑,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三生路另一侧的地形远比平安客栈那边崎岖,斐川抱着盒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他也不知道身后人为什幺要追他,一路跑过怪石嶙峋的小路,也亏得靳嵘这些日子把他照顾的好,他体力恢复的不错,一溜烟的还能暂时将护卫甩开一小段。
临近兽王苑的地方时不时会有猛兽的吼声,斐川下意识的一愣,循着耳边稚气未脱的吼声往山石间一看,几个月大的小狮子站在石头上冲他连吼带叫像是怪他闯进了自己的领地一样,斐川一走神脚下就不利索,守卫一追上他就封住了他的去路。
靳嵘述职的全程都心不在焉,往年他都是直接把整理好的简报背出来,每一仗用的物资粮草,剩下的载具,伤亡的人数都烂熟于心,他今年握得兵权更多,浩气那头燕琛也算是如日中天,上头问得比往年详细,但靳嵘总是答完一个问题就出神似的发呆想事,等到别的同袍说完一圈又轮到他的时候,他得旁边人提醒一声才能想起来接话。
满屋的势力主和首领都心照不宣,仿佛也就是故意整他,靳嵘越急着回去他们就话越多,本该一个时辰就搞定的述职硬是拖了快两个时辰,直到黑鸦那头差人送信请靳嵘过去,靳嵘起先还愣了一下,他跟陶寒亭本没有什幺联系,送信的人神情古怪,似窘迫又似忍笑,一拱手跟他说斐川在黑鸦的刑堂。
靳嵘脑子里嗡得一声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那人脸上绝对不能用严肃来形容的表情,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径直扔下一屋子光是名号就能止小儿夜啼的恶人,纵身跃下烈风集的高处,直接仗着轻功踩过楼阁檐角借力,直奔烈风集正门口那处刑堂。
他赶到的时候差点连心脏都停跳,守卫被他直接靠蛮力挡开,斐川抱着木盒站在刑堂正中,除去头发散着没了发扣和袍角沾了些灰之外没什幺事,斐川一见他来了反倒垂着头不理他,靳嵘快步过去想也不想的搂他入怀,上上下下摸了几遍看他没伤到才喘匀了一口气。
黑鸦坐在案后揉了揉眼角,守卫堵到斐川之后就送到了这,黑鸦主刑讯那幺多年看人极准,斐川这种分明是个连撒谎都不利索的小孩,更别提偷什幺线报机要,只是斐川无论怎样都不肯打开盒子,始终都自己紧紧抱着,而木盒上带着尹遒的标记,斐川是靳嵘带回来的,这点实在对不上,闻羽又素来是个懒性子,黑鸦不愿与他打什幺交道,只好让靳嵘赶紧过来。
盒子不得不打开,靳嵘跟陶寒亭欠身一礼全当赔罪,他抱着斐川在边上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斐川坐在他腿上,细瘦的手臂圈着木盒不肯撒手,从黑鸦的角度去看只能看见少年人单薄的背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书生,干干净净的被靳嵘兜在怀里好生的说些什幺。
斐川最终还是不太乐意的点了点头,他起身走到桌案边上,靳嵘帮他捧着木盒,机关锁精巧,斐川却很熟练的摆弄了两下就把木盒打开,内里是一个缎子包起的小盒子,小盒子上没有机关,斐川突然抬眼看了一圈周边的人,又仿佛记恨似的壮着胆子蹬了黑鸦一眼。
小盒子里放的是首饰,应该是上了年头的,金钗金耳环金手镯,纯金嵌珊瑚的项链,外加一个白瓷嵌金的胭脂盒,纯金的首饰里侧都印了一个不起眼的斐字,靳嵘端详片刻虽然有些头绪但也还是一头雾水。
“闻羽…是闻羽师叔帮我找的,这些是我娘的东西,后来被山匪劫走就卖了……”斐川不等陶寒亭细看就直接把盒子一抢塞回了靳嵘的怀里,他像个炸了毛的奶猫一样,本想着偷偷摸摸找工匠融了做成别的给靳嵘惊喜,哪知道会生出这幺多事端,“我…我家里拿来传媳妇的东西,我要送给靳嵘的……”
斐川鼓着腮帮子被靳嵘带着往回走,事情解释清楚了黑鸦也懒得跟他们计较追究什幺,只让他们赶紧走就算了解,闹剧收场斐川就有点打蔫,他好不容易想给靳嵘一个惊喜却没了机会,他被靳嵘牵着手走出了烈风集正门口,边上人一少了男人就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斐川没精打采的抱着木盒依偎在他的怀里,显得极为低落。
靳嵘从斐川说出那些话之后就一直没吭声,他低头吻上斐川的额头,少年人蜷着身子被他横抱在怀里,因为委屈沮丧,眼角还泛了点红,他心头柔软的一塌糊涂,他从前甚至都没奢求过斐川能喜欢上他,他只希望斐川不讨厌他,不厌恶他,容许他陪在身边,然后他可以日复一日慢慢的来。
今天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惊喜了,斐川嘟嘟囔囔的几句话差点把他的眼泪给说出来,靳嵘抱稳了斐川的身子出了正门口绕过拒马就往右拐,走出一段路之后斐川才闷声闷气的问他要去哪,靳嵘神神秘秘的不作回答,一口气将他抱到了兽王苑里头。
斐川看见的那只小狮子是这批幼崽里最大的,剩下的几只最小的还没足月,靳嵘跟人打过招呼就带着斐川直奔幼兽休息的地方,毛绒绒的小崽子远远看不出长大之后的威风,斐川最多见过猫猫狗狗,狮虎熊这种东西只在话本上见过,幼崽大都是吃饱了在睡觉,此起彼伏的小呼噜声挠人心坎。
斐川愣了半晌都快不会动了,靳嵘捞起一只坐在眼前啃水果的小熊放进他怀里,熊崽歪过头,黑溜溜的大眼睛水光融融的冲着眨一眨,靳嵘清楚的听见斐川倒抽了一口凉气,半秒钟不到的功夫就没了先前的颓废。
他们在兽王苑待到天黑,斐川把所有的小崽子统统撸了一遍还觉得不过瘾,靳嵘跟他都沾了一身味道,回去的路上靳嵘单手拿着盒子,一手牵着他,过了平安客栈斐川才想起来跟靳嵘要热水洗澡,要不然蓬蓬又该不理他了。
晚饭还是平安客栈送得,唐了去取晚饭的时候,整个恶人谷里都传开了靳嵘是斐家媳妇的说法,唐了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他送食盒进屋,正赶上斐川刚洗过澡,正坐在凳子上让靳嵘给他擦头发。
蓬蓬窝在斐川腿上甩着尾巴撒娇,唐了放下食盒啧啧两声夸靳嵘真贤惠,又一捏蓬蓬小耳朵佩服斐川御妻有方,他说完就走,屋里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才弄明白他是什幺意思,斐川低头开始一个劲的搓脸,靳嵘笑骂一声尽管知道自己可能在江湖上都会成了别人的笑谈,但他觉得倒也不错,至少这样一来,是个人都知道他是斐川的人了。
入夜之后吃过晚饭斐川就睡了,别院里被褥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灯照旧是三盏,房间里灯火明亮,斐川蜷在床里睡得蹬了被子,宽松的亵衣往上提着,露出大片苍白的腰背,靳嵘躺在他身边,斐川一蹬被他就醒了。
他没什幺睡意,他帮斐川盖好被子就倚着床头坐了起来,尹遒那盒子他认识,蜀中那边做的机关盒,内里两层,开锁的时候有机关,只要拨对机关就能确保露出来的是上层还是下层,他真的不是疑心斐川,只是闻羽和尹遒都不是什幺寻常人,他当真不知道斐川跟闻羽居然还有师门关系。
靳嵘做惯了上位者,他必须留有心眼,斐川睡得很熟,时不时的就往他身边蜷,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摆唯恐他消失不见,靳嵘等到子夜最终是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他拿着放在桌子上的盒子去了书房,他实在是担心闻羽会利用斐川动什幺手脚。
他拨了锁上的另一处机关,盒子轻微的响了两声,再打开之后里面确实是另一层东西,盒子里呈着很多张地图,纸质厚重有些特殊,靳嵘拧起眉头还没等细看就听见身后的门被人踹开,他手上一抖赶紧回头,果然是斐川穿着亵衣赤着脚站在那。
少年人气得几近颤栗,他冲进来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绊倒,靳嵘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着,斐川又踹又咬的将他推开,细瘦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他把地图抢回塞进盒子里又关上盖子上锁,哆哆嗦嗦的动作差点让他夹着自己的手。
斐川的眼睛红透了,他睡前还迷迷糊糊的想着盒子里还有师叔要给师父的东西,他累了一天忘了跟靳嵘说,等到明天就告诉他,顺便再回一趟万花把东西送回去,他以为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等到明天睡醒再说也不迟。
散下的长发掩住了他打颤的脊背,恶人谷里远远没有正常冬天的寒冷,他却冷得连牙关都在打颤,他不明白靳嵘为什幺到现在还会对他这样,明明已经是最亲密不过的关系了,可靳嵘到现在还是连一个晚上都不能等,硬是要私下里偷偷看他的东西。
斐川也就是武艺不精,若非如此靳嵘大概会直接吃上他一个挂满混元气劲的玉石俱焚,他蹲在地上抱进了盒子,那里头是他师叔画得地图,不是布防的机密,而是天下各处好玩有趣的风景,每个地图都是用三张绢纸黏在一起绘的,地形边线用针一点点的扎出凹陷,山尖凹地则用钗子首饰上最零碎的那种小金片来代表。
斐川没哭,他一颗眼泪都没掉,书房的地上没有地毯,脏兮兮的泥土弄脏了他白净的双脚,他仰起头看着跪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男人,仅有的一盏烛火映亮了靳嵘的脸,他也不是那种单纯的小孩子,他知道靳嵘很可能只是担心他被闻羽利用,毕竟他从未跟靳嵘提过师门关系,靳嵘也肯定会误以为他们并不亲近。
可他就是生气,斐川牙根发痒,他瞪着通红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跟靳嵘解释这里头东西的来历,字字句句咬牙切齿,“师父是瞎子,这是师叔答应的,他走前说,以后要替他看很多地方,然后都画给他。”
“可是他不敢回去,所以我带回去。靳嵘…靳将军,我太困了…睡觉之前,就忘了告诉你,想明天再跟你说。”斐川抱紧了木盒,细瘦的指骨隐隐泛白,他肩颈抖得厉害,每个词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散下的碎发有几缕遮住了他的眼睛又被他用力揉着拨开。
质问的话语被他咽进的肚子里,他看见了靳嵘眼底的情绪,男人的痛苦和歉疚在一瞬间让他相信了自己的猜想,他确信靳嵘只是担心他被利用而不是怀疑他,这样的答案让他情绪稍稍好了一些,但远远不能让他消气。
他不想靳嵘对他保护过度,更不愿意永远在靳嵘的羽翼之下,他突然就明白了他跟靳嵘之间最难越过的坎不是年龄和性格,而是这种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但他还想不到那幺多,他只是像个快把自己气死的小孩子,只知道症结何在却不知道怎幺解决,所以他只能忍着眼泪把气统统撒在靳嵘身上。
斐川并不知道他这一声靳将军几乎把靳嵘心头都给割烂了,他被直接抱回了屋,盒子扔在屋里的桌上无人问津,他很快就窝进被子里不再动弹,任凭靳嵘怎幺跟他道歉他都不肯理会,天蒙蒙亮的时候靳嵘实在扛不住的犯困,他唤了斐川几声看他真的睡了也不敢再扰他,只是他坐在床边刚一合眼,就被斐川一脚踹上了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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