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一道出了姜家堡,也并不走远,就挑着堡后的那座山为目的地。
不料那山看着不高,因为地上积雪,走起来颇不容易。
所幸宣怀风爱那山中雪景的自然,边走边看,累了就停一停,和白雪岚指着附近景致,说说笑笑,终于也到了半山腰一处平坡上。
宣怀风站在坡上,寒风扑面,冰冷之中,透着三分快意。
遥望下方,白茫茫一片大雪,不禁又生出一丝感概心肠。
白雪岚从后头搂着他的腰,在耳朵旁问,“你说广东在哪头?”
宣怀风抬头看日头,大概认了东南,朝着一边指指,“那头。”
白雪岚问,“那我的老家呢?”
宣怀风又指一指,“应该是那头。”
白雪岚问,“那我们的家呢,在哪头?”
宣怀风回过头来,把指头在白雪岚鼻上,笃定地点了一点,露出一个斯文的微笑来,问,“猜到你要给我出一道难题的。这个答案,合不合格?”
白雪岚便也笑了,手臂一收,把宣怀风搂得很紧,几乎勒着他的腰。
宣怀风叫到,“疼了,快放手。”
白雪岚手臂松了力气,和他并肩站着,看远处那片雪白之地,忽然淡淡说道,“这次回老家去,原本我是打定了主意,总要欢欢喜喜,团团圆圆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大概是不得不杀人了。”
宣怀风吃了一惊,忙问,“这话怎么说?”
白雪岚问,“你知道包围姜家堡的那些土匪,是什么来历?”
宣怀风先说不知道,接着想了想,依稀悟到什么,便问,“是我们在火车那里,让哪伙土匪吃了亏,人家追上来报仇吗?”
白雪岚说,“是的。”
宣怀风更不解了,又问,“那群前来报复的,已经被我们杀得干干净净,怎么你还说要杀人?再又说,我听你的意思,竟是要到你老家去开杀戒了,这话听得人心里打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仔细和我说说。”
白雪岚忽又笑了,轻描淡写地说,“怎么一回事,还没查明白。等我明白了,再和你细说罢。”
宣怀风知道他的性子,既不愿意说,是逼问不出来的。
默了片刻,倒生出一种不知怎么宽慰开解爱人的内疚来,对白雪岚强笑道,“那好,我等你以后再告诉我。只是一件,你这人常有点刚愎自负的毛病,性子又急,动作又快。我先劝你一句,凡事三思,对人也要宽容一些的好。”
白雪岚知道他的意思,问他,“你觉得我对孙副官太苛刻吗?”
宣怀风趁机问,“我知道他泄露你的秘密,是有错在先。但你究竟要拿他怎么处置?”
白雪岚笑道,“姐姐为他求情,你也为他说话,他人缘倒是不错。你先前倒也说得有几分道理,我发那么大的火,一则是因为他辜负我的信任,二则,也是我心里憋着一股火,谁让他偏又撞在我枪口上?既当着你的面,我也不如何重罚他,把他打一顿就算了。”
宣怀风听他这样说,也不知是玩笑话,还是真话。
如果是真话,孙副官是个文人,又不是护兵,如何挨得住白雪岚的打。
正要说话,忽听砰的一道枪声,震得树上积雪簌簌直落,野鸟嘶叫乱飞。
白雪岚猛地一把将宣怀风拉到身后,把手枪拔出来握在手里,目光刀子般四下横扫。
他们二人出门来玩,宋壬唯恐有失,亲自领着几个护兵跟着。此刻一听枪声,人人脸上变色,早把宣白两人团团围在中间,长枪枪口对准外头。
宋壬隐约听见林间传来动静,大喝一声,“谁?滚出来!不出来开枪啦!”
只听一个声音说,“别开枪,是我。队长,你们怎么也在这?”
边说着,林里走出一个人来,却是白雪岚护兵里头的那个张大胜。他长枪背在背上,走得很慢,众人一看,原来他还用绳子绑住一头狍子,拽在雪地里拖着。
那狍子流着血,已是不能活了,却还未气绝,后腿不时地一蹬。
宋壬虚惊一场,气骂道,“张大胜,你小子出息了!也不看看谁在这,就乱开枪。想讨鞭子抽吗?”
张大胜也是出了林子,才看见白雪岚和宣怀风都在,又见大家警戒模样,知道闯祸了,忙过来给白雪岚敬礼,见白雪岚沉着脸,只好讪笑道,“总长,不是您昨晚说……难得带宣副官出门一趟,净让他吃苦了,要给宣副官弄点野味滋补滋补吗?而且我还听宋队长说的,这山里八成有野袍子,他昨日就想来打的,可惜被宣副官骂回去了……”
宋壬昨日才挨了白雪岚一顿,见居然又牵扯到自己身上,忙喝道,“你小子!你打狍子,惊动了总长,扯我干什么?我打什么狍子?我就该把你打一顿狠的才好!”
宣怀风听他们对话,撑不住笑了。
白雪岚看着自己这些不争气的手下,原本脸沉如水,见宣怀风笑出来,转头对宣怀风说,“你还笑吗?都是你纵容出来的,如今一个两个,都不像话了。”
宣怀风无辜地问,“这事奇了。怎么又牵涉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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