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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死了。”周琛睁开了眼，平淡的一句话，仿佛就像在说我今天中午吃了面条一样的稀疏平常。他的手摸着二狗的背，软软的暖暖的感觉，这让他很心安。

“周琛！”话筒里的声音因为愤怒带着些刺耳的尖锐:“他可是你哥哥，要不是你他能出事吗，要是······”

周琛直接挂断了电话，他靠在了沙发上，慢慢捂住了眼睛。他害怕听到母亲嘴里说出一些他不愿意听到的话。对啊，要是他那天没有在晚自习后让周川先走，要是周川不那么着急，车骑的慢一点，要是那天那条路上没有那辆闯红灯的汽车，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呢？

最后，那个有着警察梦想的哥哥，那条年轻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回家的那条路上。而弟弟呢，被家人指责，为什么那天要让哥哥先走。他们告诉弟弟，当警察是哥哥的梦想，他们说，哥哥出事弟弟也有责任，他们说，弟弟应该替哥哥完成梦想，于是，弟弟被逼着考了公安大学，哥哥从小优秀，家人都知道哥哥想当警察，这不是小孩子的英雄梦，这是一个男子汉的愿望。可是弟弟呢，他也有梦想啊，他想成为一名建筑师，可是呢，他把一个梦想小心翼翼地埋藏了很多年，等到觉得自己离梦想足够接近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说给别人听，家人却早已打算让他替优秀的大儿子活在这世上，仿佛那场车祸带走的，是那个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如哥哥的小儿子一样。

下午放学之后，班里的人都还在低着头收拾书包，李曼小跑去了门口，堵住了教室门，她站在门口，脸都憋红了，满目犹豫看着陈兴，她轻轻咬着下唇，迟疑了好久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朝着陈兴喊:“陈兴，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哦······”班里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拉着长音起哄，笑着看着陈兴。

陈兴被李曼这么一喊，手里的水杯一抖掉到了地上，他叹了口气弯腰下去捡，班里的人起哄热情愈发高涨:“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他站了起来，看着李曼充满期待的眼神，他突然很不忍心拒绝，并不是因为喜欢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女生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而已，而且，而且，陈兴心里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吧，他并没有很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生，这样试试也好。

于是，在众人起哄声下，陈兴轻轻点了点头，女生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紧接着被欣喜所替代，，她飞快的奔了过来，抱住了陈兴的腰。陈兴本能的皱了皱眉，轻轻地推了下李曼，没推开，而且同学们都在看，陈兴只好浑身僵硬的任李曼抱着。直到陈兴觉得脖子僵了，他才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抱够了没有？”李曼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他，他活动了下脖子，拿起书塞到书包拉上拉链转身就走。

身后李曼急了:“陈兴你去哪？”

陈兴头都没回，语调慵懒:“回家。”

“你不送我吗？”

陈兴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停住步子回头:“我为什么要送你？”李曼听了这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站着也不说话，陈兴觉得这人真是有意思，让人送她回家，问她原因，她现在又不说话了。他也没管，迈着步子径直从后门出去了。

他一只脚刚迈出教室门，蹲在门口的徐新就笑着凑了上来，一脸急切的问陈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跟李曼啊。”

陈兴没理他，径直走到了小卖部门口:“阿姨，拿个香肠。”陈兴咬了口香肠，才含含糊糊地说:“就那样，还能怎么样，行了，你回吧，我去派出所了。”

徐新还没来得及搭腔，陈兴已经叼着香肠走远了。

周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已经六点半了。他去卫生间冲了个澡，也没心情吃饭，今天晚上也不是他值班，他把警服洗干净挂在阳台，换了套衣服出了门。

周琛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看见陈兴正在门口蹲着拿个树枝戳着地，他走到陈兴身边，陈兴还是低着头认真地戳地。周琛咳嗽了两声后，陈兴才抬起了头。

“走吧。”

还是昨天那个房间，周琛依旧坐的那张椅子，陈兴也自觉地从门后面提出凳子坐上了。王军还没有到，他们两个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尴尬的沉默了好久之后，陈兴慢慢开口:“那个，我学生证呢？”

周琛想了下，那天回家的时候好像顺手放外衣口袋了。

“在我家。”

陈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最近遇到的人，个个都是国宝。他分外心累:“我学生证，你带回家干什么？”

周琛这下倒是回答的快:“顺手。”

陈兴被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噎得没话了，半天，周琛才慢慢开口:“要不，你明天再来派出所拿一趟？”

陈兴被气笑了:“我没那功夫每天来派出所串门。”

周琛低着头写东西，语气平平:“要么我改天给你送学校去，你要是着急，一会儿可以跟我回家拿一下，你自己选。”

让警察去学校给自己送学生证，这件事傻逼且高调，让校领导看见了又要紧张兮兮的审问他好久。

“我去你家拿。”陈兴觉得自己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呢。

“周警官，对不住啊，我来晚了，耽搁时间了吧。”王军满脸堆着笑从门口探了头进来，“进来吧。”周琛抬头冲他招招手。

“你要多少？”陈兴转头看着王军，王军有点懵:“什么多少？”

“钱。”陈兴懒得再跟他说，手撑着下巴眯起了眼睛，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出一块扇形阴影。

王军有些战战兢兢的:“五百行不行？”

陈兴从书包里拿出钱包，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特意多带了些钱，他想着王军会抓住机会狮子大开口，敲诈他一大笔，没想到这人就问他要五百。他抽了五张一百递给了王军，站起来拍了拍书包，抡上了肩膀。

周琛递过来两张表:“一人一张，填完摁个手印。”

表填完后王军捏着钱走得飞快出了房间，生怕陈兴会反悔。周琛看着他的背影，忍得好辛苦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

陈兴斜靠在门框上，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周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