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点点头:“意料之中。”
女记者应该还没碰到过这么不谦虚的状元,反应了好几秒又问:“那请问你拿到状元,有什么感想吗?”
陈兴继续实话实说:“还挺开心。”
记者:“······那你,平时,学习方法是怎样的呢?有什么技巧吗?”
“多做题,技巧就出来了。”
“请问在整个备考期间,对你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陈兴笑了:“我对象,他每天帮我准备早饭,晚上接我放学,帮我补习语文,是我的精神支柱。”
记者有些尴尬地看向校长,校长狠狠瞪了陈兴一眼,对那记者说:“你们能不能把这段掐了,这小子一天净不带好头。”
记者挤出一个笑,说:“请问你和另一位状元的关系怎么样呢?”
陈兴想了半天,说了两个字:“很好。”
“最后一个问题了,作为高考的过来人,对学弟学妹有什么想说的吗?”
“学习挺苦的,一点都不快乐,说快乐学习的,都是骗你的。你自己想学就学,不学拉倒。”
记者脸上的笑僵硬在嘴角,飞快地祝福了陈兴有一个明亮的未来之后结束了采访。
校长站起来拍平了西装上的褶皱,整理好领带对着摄像机说着学校发展史。陈兴挤出办公室,刘晓霞正在和沈成言说话,陈兴走过去站在沈成言旁边,恭恭敬敬地问:“老师好。”
刘晓霞笑着点点头,问陈兴:“想好了吗?要去哪个学校?”
陈兴点头:“想好了,要去北大医学系。”
沈成言听见后转头看了他一眼,刘晓霞语重心长地说:“到了大学,也要好好学。”眼神在沈成言身上扫过,又说:“你们两个,说实话,是老师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人品作为,老师,真的很骄傲。”
陈兴和沈成言对着刘晓霞鞠了躬,道过别之后下了楼梯。陈兴低着头数台阶,问沈成言:“你去哪里?”
沈成言跟在陈兴身后,说:“清华,学金融。”
“杜珂鸣呢?”
杜珂鸣考得也很好,高出一本线不少分,再加上本身就是艺考生,应该可以去一个不错的大学。
沈成言低着头笑了一下,“中央美院。”
下到了一楼,陈兴转头对着沈成言笑着说:“我们都在北京啊。”
沈成言没搭话,话是笑着说的,可他偏偏听出来了里面的苦涩,他知道陈兴没说出来的下半句话——除了周琛。他没办法安慰,他知道和喜欢的人分开是什么滋味,把朝暮相处的爱人硬生生扯出自己的生活,任谁都没办法适应。只是,他觉得,陈兴可能要比一般人更不适应,因为爱的时候太用力了。
陈兴转了话题,问:“金融,是你想学的吗”
沈成言跨步和陈兴并排走着,“也不算,家里一直让学,我也没什么想学的。”
陈兴在一间教室后门停下步子,伸手转了一下门把手,门开了,陈兴转头问沈成言:“我们聊聊吧。”
沈成言点点头,跟着陈兴进了门,拧着把手关上了门。陈兴坐在靠后门的位子上,沈成言和他隔了个过道坐下,转头看着陈兴。
光束从窗户中打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着的灰尘。陈兴双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捂住了脸,声音从指缝漏出来:“你去外面的那几年,想不想杜珂鸣?”
沈成言把头转向了一旁,低声说:“想,怎么能不想,喜欢了好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说不想就不想。”
“你给我说说,想他的时候要怎么办。”
沈成言沉默了好久,陈兴也不着急,脸埋在手掌中就像睡着了,好久之后,他才听到沈成言的答案:“没人知道,我偷偷回来看过他好多次,从他出校门跟着他一路走回家,他长大了,就开始不听我的话。他知道我不喜欢他和别人半夜出去玩,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喝酒吗?他以前初二,和别人出去喝酒喝到胃出血,我找了他一夜,你知道我当时多害怕吗?”
“我当时,一家一家酒吧挨个找,在大街上边走边哭,很丢人,可是真奇怪,我那时候都顾不上丢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晕晕乎乎的,我背着他是一路哭着跑到医院的。”
“我真的好喜欢他,离开的那几年,我每天都难过的快要死掉,可是我要逼着自己学习,不然我没办法回来,我没办法和他在一起。拿那几年,换一辈子,我觉得很值。”
“你要丢下的,不是周琛,也不是爱情,是现在的舒适感,你要面对的,不止分离,也不止距离,还有把爱情当做全部的你自己。”
门缝里漏进来的阳光很快又被挡在了外面,扬起的灰尘很快又落回桌面,在这个六月,在一间光影斑驳只剩一个人的教室里,满室灰尘听见了这个少年压抑着的哭泣,它们看见覆在脸上的手掌,看见指缝间溢出的眼泪,看见了满满当当环着少年的悲伤。它们不知道自己多幸运,它们不知道,只有一个男人,曾经看过这个少年哭过,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陈兴一路上,是捂着眼睛回家的。周琛打开门愣住了,陈兴肿着一双眼站在门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我是太开心了。”
周琛伸手把陈兴拽进怀里,关上了门,环着陈兴的肩轻声问:“累了吧。”
“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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