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止,茫茫的夜,黑暗无边际延伸。
我将岑晶扶到座位上。他的手压在伤口上,但血还是不断渗出,流速极快。他面色惨白得吓人,阻止血液的手也没有多少力气。我皱了皱眉头,还是从飞机上的急救箱中拿出绷带来。
他那样虚弱,竟然还是用力挤出嘲讽的笑容来,真是偏执狂。
“不要误会。”我也冷笑着说:“只是不想你死得太便宜。”
而且还有一些事,没有弄明白。
然后直升机起飞。
我从未试过在视野不佳,又头痛欲裂的情况下开飞机。
就在我快要无法集中注意力时,我从玻璃上的反光,看到那个命在旦夕的人,扶着椅背遥遥晃晃地想要站起来。
这小子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我想,即使快要失血休克,还是知道这是袭击我的唯一机会,亦是他活命的最后希望。
“这位乘客。”我头也不回地说:“请安静乘坐,不要试图威胁飞行员的人身安全。”
身后传来微微的叹息,他便坐回位置,再没有动静。
我在一个废弃的自来水厂停下,把飞机小心滑入巨大的地下车库。然后抱着岑晶走上楼梯。因为他已经昏过去。
我进入顶楼的一间办公室,把他放到地板上,重新处理了伤口。因为不能肯定他是真的休克,还是伪装,我把他的双手用绷带绑起。然后去超市买了水和食物。
回来之后,他仍然未醒。于是我松了他的手,只留下纯净水。然后出了房间,将门反锁。
我在隔壁的房间吃掉食物,睡觉。
早晨的阳光照射在铺满厚厚灰尘的窗台。我睁开眼睛。没有床也没有毯子的睡眠极不舒服,全身发痛。
我隔着墙听了一分钟,那边已有响动。
岑晶的脸色,仍是那样苍白。他紧咬着的下唇,微微发抖。伤口仿佛又开始痛的样子。但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就开始调整表情。不愿在我面前显露痛苦。
果真那样恨我。
我蹲下,捏住他的下颚,令他抬头。
那夜夜折磨我的淡棕色眼珠。
“你到底,有没有对极见死不救?”我一字一句地问他。
“有。”他说。没有多考虑一秒。我的手指渐渐用力,陷入他白皙的皮肤。
他看着我的眼神,没有丝毫改变。
该死!我暗骂。如果他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如果他流露对死亡的恐惧而否定说,没有,那么我会杀了他。
可是现在,动摇的人分明是我。我想到他那样仔细地,记得极的每一首曲,每一个独特的音节,如果他对极那样深爱——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对我的恨。如果他恨我到,不愿以任何一种方式向我屈服,甚至威胁到性命。那他又怎会眼看着极死去。
那我又怎能错杀他?
可我也怕,连这样的态度也是他的计谋。他或许算准他这么做,我就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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