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叶修自进了联盟以来，重伤轻伤都受过，大罪小罪也都遭过，却从来没有一次刑罚让他觉得压力如此之大。自从定下了受罚时间，他就每天按时收到临时队伍里各种队员的亲切慰问，好像一把无比迟钝的刀子，日以继夜地切着他自以为坚韧的神经。
比如第一天张新杰特意汇报的各受罚人员的惨状。
比如第二天韩文清带着层层杀气在处置室练手的声音。
比如第三天黄少天发来的终于能下床的长达一分三十秒未换气的语音。
比如第四天王杰希略显虚弱的坚持一定一次执行的警告。
比如第五天张佳乐周泽楷方锐孙翔离别前集体探视时的永别目光。
比如第六天在房间里无限循环的受刑人的惨叫。
叶修终于深切地明白，死确实可怕，等死更可怕，被一群队友凌迟着等死最可怕。
终于到了第七天早上，叶修睁开眼，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倒了血霉的日子总算到头儿了。
叶修摸出通讯器看了看，五点多，还早。处刑是九点开始，现在再睡个回笼觉也来得及。于是他轻轻闭上眼，努力酝酿起睡意，可是不知道怎么，身体的某一部分却开始跳痛，他皱眉翻了个身，枕边的人手臂揽过来，直接从背后把他拥住了。
韩文清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还睡吗？”
叶修苦笑，知道老韩肯定早就醒了，也知道自己的紧张都落在他眼里，自暴自弃地摇了摇头：“睡不着。”
韩文清不勉强他，拍拍他的背：“那就养会神，六点半起来洗澡。”
“……嗯。”叶修合上眼，让自己重陷入黑暗，脑子里的画面却闪得越来越快。一会儿是白得瘆人的处置室，一会儿是那一排鞭子，一会儿是还带着血腥气的刑架，还伴着队友们这几日的声音。场景转得久了，他也不耐烦，索性睁开眼，起身，默默地唾弃了一遍自己。
真是越来越怂了。
韩文清任他抱着被子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等他重倒下，又和他确认了一遍原则：“服从新杰安排？”
“嗯。”
“尽量一次结束？”
“嗯。”
“如果新杰不赞成？”
“……一次结束。”
两个人重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韩文清掀起被子坐起来：“你再躺会儿，我弄点吃的。”
叶修难得有这种待遇，笑了笑，被子蒙了头，继续养神。
八点五十分，韩文清推开处置室的门，张新杰已经坐在里面，身前桌子上一叠文件，药箱摆在右手边。王杰希站在他身旁，看到他进门，抬眼看了看表。
韩文清走过去，叶修跟在他身后，抬手笑着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早啊。”
“早。”
“叶队早。”
王杰希点点头，张新杰中规中矩地打了招呼。叶修走过去，看张新杰抽出几张纸准备做文案工作，瞅着王杰希没话找话：“等了多久了？累了坐会儿呗。”
话一说出口他就差点咬了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杰希倒没觉得他这是垃圾话，淡淡看了他一眼：“新杰不让。”
“嗯，他有新伤。”
张新杰居然应了一句。这时候他已经把需要叶修签署的文件都整理好，共三份，让他一一确认并签字。叶修大致一扫数目便写了名字——有张新杰在，细节不用操心。不过……
“新伤？不是张新杰家暴了吧？王大眼你可以啊，这都敢战。”
叶修是真有点意外，看着王杰希上上下下地打量，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又添的伤。王杰希皱眉不言语，倒是张新杰干脆利落地收了文件，让韩文清和王杰希也签字，解释了一句。
“他试了三天以后再继续有什么后果。”
叶修倒吸了口凉气，突然想起前几天王杰希找自己时声音确实不对劲：“不是吧王大眼，我没抽着你脑袋啊？谁给你试的？你作死还有人陪你一起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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