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他跳下床来,连鞋子也顾不上要穿,手忙脚乱的点燃了油灯。他将灯举起来,撩起裤腿,原本膝盖、小腿上烫伤的疤痕不见了,皮肤平整如初。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有些不敢相信,公西珏甚至拿不稳手中的灯,油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应声熄灭。“王爷,没事吧?!”“没事,本王要睡了。”自己真的回到从前了吗?在毒发落入水中气绝身亡之后?这是否意味着然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啊?一连串的疑问惊诧如惊雷般在公西珏脑海里炸响,自己不会在做梦吧?像是确认般的,他在房间里兴奋地走来走去,在自己身上有捏又掐,就算是空梦一场,也好过万念俱灰,足以让他重获新生。
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他猛地推门而出,看着自己还完好无损的卧房,喜极而泣。守夜的人不明白王爷这是怎么了,身着亵衣,披头散发,大半夜的跑出房门手舞足蹈,又哭又笑的,看来,李公子的死,对王爷打击确实很大……天还没亮,折腾一阵回房后的王爷,不足片刻便又出来了,只不过这回他穿戴整齐,神色无异,火急火燎叫来几个下属,骑了快马匆匆就往盘州去了。大家虽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好妄加猜测,该做啥做啥。
不足一日,公西珏已带着数人飞驰抵达盘州城。正值灯火初上,明月现枝头之时,他带着人马放轻了步子,来到钟离然落成不久的新宅前。宅门尚是崭新的,与多年之前头一次来时别无二致;门前吊着的灯笼仍然亮着,缕缕流苏偶尔随风而动,似乎当年的风雨,从来不曾来临。暮色中隐约可见从宅子里袅袅腾起的炊烟,他们是要用晚膳了吧…公西珏的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不可抑止,就连在战场上身陷险境,面临生死拼杀时,也不曾如此紧张过,宛如未经世事的稚儿,手心汗湿,紧张不已。等终于鼓起勇气抬起手来,却又在敲下的一瞬间顿住了。自己此刻又该以什么理由去见然呢?还以这幅架势?兴师问罪么?怎么可能啊,荒唐……探望?不对不对…哎呀要如何是好呢?心中焦虑矛盾不已的公西珏只皱着眉负着手,在一座看不出名堂来的宅子门前不停打转,几个手下看见自家王爷这幅怂样,不禁面面相觑。以前王爷这般模样,他们简直是想也不敢想啊!
☆、第五十四章夜探
这两日盘州城内算是出了件奇事儿,原本大街小巷贴的到处都是的南安废帝南安侯成宇泽的通缉令一夜之间都不见了,有好事者问“知情人士”,得到一个此案误勘,成宇泽实被冤枉的答案。可这样的事情,在盘州城,可是前所未有的啊!其实不止盘州城,整个北越大小城镇都是如此,那通缉令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得干干净净。
之前,与画像上非常相似的钟离然一度受到一些眼尖之人的指指点点,甚至有人觉得画像上的人与不久以前大受欢迎的说书先生很像,很快就怀疑这通缉之人就是钟离然。小菁一度为此担惊受怕,好在钟离然不知什么时候怎么弄来了户帖,似乎他与通缉令上的人相貌相似只是一个巧合,虽然一直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但他还是以钟离然这个身份在盘州城内安顿了下来。
“王爷,今日午后钟离公子要在城南书茶馆儿开讲什么…呃…聊斋志异了。”“本王知道了。”王爷自打那日下令速速撤除通缉令后,又没了动静,愣是在这盘州城里待了好几日,只交代他们几个时时刻刻关注换了个名儿的南安侯,连夜里也不放过;更有甚者,近几日来还向他们温习讨教荒废已久的轻功,大练特练不分昼夜,好在进步还颇为明显,不然王爷若是急了,还真够他们几个喝一壶。估摸着王爷他呀,哪天怕是要亲自夜探钟离府喽…
公西珏早早地就抵达了书茶馆位置颇佳的雅间坐定,将大堂中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不一会,开讲之前,馆中爆满,小二张罗着为来客安排位置,端茶送水,忙得不亦乐乎。而钟离然说书的位置,似乎在堂中搭设好的帘幕后面,叫人看不真切。公西珏不由有些微微的失望,不过较之重生之前,这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重活一世,至少钟离然他还活着,至少,自己还有赎罪的机会。
正失神间,听得堂中抚尺清脆一声响起,原本喧闹的满堂听客立时安静下来,钟离然开讲了。钟离然哪里记得完《聊斋》将近五百奇闻异说,囫囵记住的,也只有一小部分。可这一小部分也算是绰绰有余了,什么咬鬼捉狐男生子,在尽情发挥,就让在座各位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堂里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或是连连低叹。公西珏听着这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听不进故事的曲折巧妙,满心都是抑制不住的悸动。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藏在衣袖下的一只手攥得紧紧的,浑然不觉在广袖上抓出了道道褶皱;另一只搭在木椅扶手上的手也紧紧的扣着边沿,显得极不自然。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帘幕后面模糊的身影,目光热切,似乎要将那薄薄的纱幕生生盯出一个洞来。“王爷?王爷…”下属充满疑惑的询问终于将他快要抑制不住的神智拉了回来,公西珏敛下双睫,掩去了方才面上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情绪,而这心里的澎湃激动,却是怎样也无法稍加平息了。“…欲知事后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今日就说到这里,谢谢各位前来捧场…”时间快马加鞭的溜走,很快,一下午的书便说完了。茶馆里客人渐渐散去,帘幕后的身影也收拾了书卷,起身离开。公西珏心下一惊,连忙跟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又在即将追上那个身影时忽然间顿住了双脚,就这样目送那个素色的背影离开,在西斜的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直到走出视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是夜,钟离然宣纸上落下了最后一字,搁下毛笔,检查校对了一番,待墨迹干透,从案前站起身来,舒舒服服地大大伸了一个懒腰,洗漱之后,很快便睡下了。公西珏躲在暗处,看着窗前那个身影,觉得白日里无法自控的烦躁以及按耐不住的急切终于在再一次看见他的身影时慢慢平息安宁,正如同久旱逢甘霖。房间里,油灯熄灭,公西珏又耐心等待许久,直到月上中天,才小心翼翼的潜入房中。揣在身上的迷烟他并没有使用,虽说下属告诉他,这小筒里的迷烟有暂时把人迷昏过去的功效,而昏睡一阵之后,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危害;但是,他还是没有使用,宁愿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
公西珏轻轻踱近床边,钟离然安静的睡颜就这样再度闯入他的眼帘。清美如画的眉眼恬淡舒展着,多一分便趋往阴柔,少一丝便略嫌刚硬。挺立得恰到好处的鼻梁,微微抿起的淡色双唇,胸腔随着平稳的呼吸规律的起伏着,不紧不慢…夜色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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