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榆却只说一种,在故事开头之前还总会说一句奇怪的开场白:
“此故事纯属虚构。”
第3章 <贰·听书者>
“此故事纯属虚构。”
秦筠刚坐定,便听见了这一句对于说书先生来说大概是没头没脑的话,差点没被这矮凳子绊了一下。
真是挺有趣的,然而……他眯着眼聚焦在这翩翩公子身上。若是熟悉他的搭档便知晓,这眼神里带了危险的光芒。一瞬,他又恢复了悠闲摇着白扇的松散模样,似乎那眼神从来未曾存在过一般。
“这便是这次的目标?”他偏着头与一长相平凡无奇的人耳语道。
那人不答,只是抖了抖袖子,恭谨地递上一张小纸条,再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筠接纸条的时候打量了一会这个人:长相平凡的人便是有这么个好处,匿入人群之中便很难找见了,这张脸似乎就是照着平凡二字去完成的。
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算是认可这人了。顺手拍拍他的肩,便见那人快速退下,似乎还捎带着一份激动。
秦筠做完这些,方才打开纸条,看着看着便蹙起了眉,接着抬眼看向正在讲他“纯属虚构”故事的杨榆,觉得这人很是招摇。
“那日的天气,如果说非要描写一下,大概是‘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吧。”这话引来了底下众多嗤笑声,可秦筠却在他眼里看出了转瞬即逝的哀漠与孤独。
秦筠想,这人如此招摇,甚至捡了着说书人的职位来做,恐怕是因为孤寂吧。
他的身份,就决定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信任,天大的事也得自己扛着。
这样也好,莫名地,秦筠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能对着一群不知他刀下埋了多少阴魂的妇孺老幼袒露心迹,也算是一种倾诉吧。
而秦筠呢,压抑着自己的过往与孤独,愣是什么也不曾说过。
但也可能是没有什么人能够去说。
曾经有过,可…
他还没有留到秦筠经历过这些,便在皑皑白雪覆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只身一人前往,归时身上没有哪处是没有伤口的,血迹沿着他的脚印而喷溅式地流出,就像我讲过的刺客的故事一样,只不过啊……”
秦筠揉了揉眉心,将自己跑偏的心重新带了回来,不动声色地继续他的任务,盯梢。
观察,然后灭口。
这对他这只千年老狐狸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只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对手,可能并不如往常那样简单——可能是条百年狐狸。
修炼不易啊,秦筠颇有些心不在焉地接上了这个比喻。
紧接着,秦筠的心不在焉忽然转变成了凛冽,他倏尔直起了背,寒毛直竖—那人的眼神,突然若有若无地飘到这里来,没有温度和感情,让秦筠都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都道表面凶狠的眼神其实是恐吓中最不恐怖的一种,那种最让人心悸的眼神,是一根淬了毒的针,你全然不知道哪一天,那根针就刺来了。
果然,被察觉了。秦筠摇了摇白玉扇,做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与此同时暗自得意于装扮纨绔子弟的还原。
他其实并没有意外被察觉这个事,因为今天的他过分招摇,让人想不注意他都难。
“只不过啊,这一次他死了,是心死了。”悲怆凄凉之意永远只在一瞬,他顿了顿,又恢复了他那高雅的腔调,“客官,第一个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不愠不火的语气,入耳恰是生动悦耳,连秦筠这样心不在故事的人也被他的温文儒雅折服。
这样的人,理应永世风流,与友共乘舟,流觞曲水而歌罢,为何一定要走一条鲜血淋漓的道路,将皮囊表面的雅致除得干干净净,沾上了血腥味,便是不归路。
太息。却又见那人绕过人群,径直向秦筠走来。一般而言,敏锐捕捉到危险的人,会决定主动出击,因为这般胜算较大,且不会处于被动的状态,看来他深谙此道。秦筠暗暗地想。
看来此人的确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第4章 <叁·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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