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脂一摆手:“不,很有必要。”
说着,她一边摆弄手中的镜子,一边头也不抬道:“如果能照出你命定的姻缘,你就不必在黎渊这一棵树上吊死……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她吃惊地盯着雪白混沌的镜面,复又抬起头来看向苏雪禅:“你、你以前用过它吗?这上面怎么看不到你?”
苏雪禅也是一愣,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自门前传来:“舍脂,不能胡闹!”
舍脂肩膀一抖,急忙把镜子藏在手后,他一转头,只见罗梵自门口处进来,眉头紧缩,身上刺青如火缭绕,“说过多少遍了,镜子是不能乱用的,怎么就是不听?”
舍脂讪讪笑了笑,罗梵叹了口气,身侧侍女立即上前,对苏雪禅呈上一个金托盘,里面盛着他的芥子袋、玉佩,还有完好无损的流照君。
“物归原主,”罗梵道,“谢谢你救了舍脂。”
苏雪禅一怔,这才想起他将紫绶云光带投掷进那片火海中的场景。
“您太客气了!”他欣喜地伸手拿起芥子袋,“我原以为这个已经掉进海中,再也找不回来了……”
芥子袋里装着青丘特制的传令信帛,上面用符水绘制着一半阵法,只要在绘制另一半阵法的信帛上书写文字,就能立即浮现在与之对应的信帛上。这是非常重要的联络方式,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想必苏斓姬早就与他传过口信……
他急急拿出那卷信帛,果不其然,上面的泥封都在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三下五除二地破开泥封,展开帛书,苏斓姬的字迹跃然纸上。
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越看脸色就越凝重。
母亲在信里提到,雨师潜在应龙宫里的事,她已经知道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雨师就是不死国背后的中坚力量,但是风伯是否也潜藏在不死国,依然还待考量。
最后,也是最让他揪心的一点。
——苏纤纤和苏惜惜在密地被贯胸国神人发现行踪,所幸剩余族人平安无恙,但具阵法推测,她们此时已在距青丘万里之外的姑瑶山,性命无虞,尚不知贯胸国神人动向。
纤纤、惜惜……
他毅然抓起流照君,对罗梵和舍脂道:“抱歉,家中事出紧急,可能就要在此别过了。”
舍脂愣道:“可是、可是你的伤还没好……”
苏雪禅低头道:“我先前沉溺□□,对族中,对家里,我都未尽到应尽的责任,现在家人出事,我已经不能再这样浑噩下去了……谢谢你,舍脂。”
罗梵沉吟片刻道:“如此,请你再等候一晚吧。欲界天不好进,更不好出,等到明日,我们会为你准备好路上所需,再派人送你出去。”
“是啊,”舍脂亦帮腔道,“欲界天里不分日夜,但外面肯定已经是月上中天了,你现在出去,也不方便赶路,不如再等一晚吧。”
苏雪禅思索片刻,攥住信帛,感激道:“那便麻烦你们了。”
青丘山,青丘王宫。
青丘山位于南方山系,气候温暖宜人,风雨湿润,四季如春,向来是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的宝地,可此时,青丘王宫的结界外却呼啸着万里不散的狂风,裹挟严冬的厉寒,甚至将青丘山周边的山脉都染成了一片玉城雪岭。
漫谷桃花,尽数凋落;馥郁兰草,化作雪泥。
“你猜,”苏斓姬坐在玲珑高台,“他想把我们困在这里多久?”
苏晟道:“——直到他达成目的为止。”
“没错,”苏斓姬笑了,她手中端着一个白玉的温润酒杯,里面漾着微烫的酒液,泛出琥珀的色泽,“他觉得,把我们困在这里,就能安然无事地完成他的计划……”
她皱了皱眉,忽然将手中的酒盏往下一泼,空中顿时纷扬起一场淅淅沥沥的,带着浓郁酒香的小雨。
“天下要乱了,”苏晟叹息道,“仅凭两人之力,就能搅动起整个洪荒的腥风血雨……”
苏斓姬放下酒杯,又替自己斟满,“呼风唤雨——这都是他们的老本行了,在现在这个仙人小五衰将近的时刻,他们做起来岂不是愈发得心应手?”
“别担心,”她握住苏晟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苏晟看着她,目光温柔道:“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族里最有主意,也最有本事的臻臻。”
苏斓姬一怔,随即肩膀直颤,笑出了声。
千里之外,北风呼啸,白雪皑皑。
一只脱离了母亲怀抱的小鹿跌跌撞撞,倒在半人多高的雪地里。
这样酷寒恶劣的天气,若是没有什么助力,它孱弱的生命很快就会被外界夺走。
四周已经响起了群狼低低的呜鸣声。
但几乎是一瞬间,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什么雷云闪电,一场温暖异常,带着隐隐酒香的大雨倾盆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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