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在乎的一切,就只是一堆破烂。
真是可笑啊。长乐想。
真是可悲啊。
她觉得自己的情绪终于听从思想的命令,真正平静了下来。长乐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这么久以来的空虚和冷寂,心口那个无底空洞在这一刻里,被所有的难过和悲哀填满。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心安。
银针刺进指尖,极深的伤口,疼痛却只是持续了一瞬。长乐眼睁睁看着血液滴进容器内,才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老话,看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可惜,若是一开始就发现她是一只“假凤凰”,若是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就谈不上珍视,若是一开始就没得到这些恩宠,那么在现在注定要失去这一切的时候,是不是也就不会过于疼痛了?
漫长的岁月里,谎言因为种种利益企图不断发酵,本就肮脏隐秘的本体持续腐烂。如同一处溃烂的伤口,一直隐瞒着,不请大夫去处理。短时间内这样的伤口只会像普通伤口一样隐隐作痛,总有一天,当它恶化到一定程度后,会连累整个身体都一并丧命。
长乐不想去问母亲,当初她为什么会做下这样愚蠢的选择,为什么没有去考虑考虑后果会如何。甚至,她也不想去问她是否有所苦衷,那个男人又是何种身份。她感觉很疲倦,她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这样沉重的舆论。但心累的同时,却也有一种矛盾的心安。
她将会得到永恒的放松。
这样一想,似乎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了。
嘀嗒。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屏紧了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血,没有融。
不知道有多少人,感觉全身力气似乎突然被抽光了。他们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所以都明白,自己究竟是不是会被舍弃的那部分存在。
意料之中的答案。
李楼哆嗦着嘴唇,真相是如此明显。但他哪里敢把这结果大咧咧的呈给陛下?那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在皇帝脸上扇一巴掌,然后嘲笑他:你个蠢货,亏你还是一国之君,真是个瞎了眼的东西,不然怎么连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认不清楚?
皇帝从前对长乐有多宠爱,对皇后有多尊敬,他此刻就有多恨她们。这两人,一个是他少年时期就跟随自己的枕边人,他对她的感情虽然不复,但却给了自己能给的绝大部分殊荣。他将她视为最亲近的女人,也是偌大的后宫中唯一可以信任的女人。可是这枕边人却狠狠背叛了他!
另一个,是他亲手扶着走路长大的孩子。他虽然有很多子女,最重视的只有长乐这么一个女儿。他身为帝王,本性冷漠多疑,真心很少,信任也很少,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在意的两个人最终却都背叛了自己。
不可饶恕,绝对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来人啊!把罪妇祁氏及其女长乐押入天牢,在朕未决定处置方法之前,任何人不得前去探视。”
十几载父女恩情,一朝烟消云散。
长乐什么辩解也没有出口,沉默的跟着侍卫离开。
她的公主府将会不复存在,煞费苦心培养的忠心下属们也会受到自己牵连。从高高在上的贵族身份,跌落成一名罪人,一切都仿佛是一场醒不来的梦境。
天牢里的恶劣条件是长乐前所未见的。她见过宫中的地牢,就连她的公主府内也有地牢的存在,可那里的牢房至少是干干净净的。然而在这里,牢房的地上墙上潮湿的过分,一直不停在渗着脏水。地上的土地坑洼不平,凹槽中积蓄了不少污水。水中甚至可以看到比手掌还要大上许多的耗子在欢快的追赶嬉闹。
也不知是天牢的情况本就这样,还是狱卒捧高踩低故意刁难。
被关在这里的不止是长乐和祁皇后,还有长乐的侍从戈雅,和倒霉被连累的王御医。四人分别在四间紧挨着的牢房里,彼此看不到旁人牢房的情况,但身处的环境情况肯定是大致相同。
王御医到底对这件事知不知情,长乐心里也没底。她和王御医关系要好,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是母后的心腹。因为王御医是母后亲自推荐给自己的人,所以她对王御医从来没有过半分怀疑。王御医是哪个世家出身,家是哪里,家里还有何人,这些她都不知道。因着对他的信任,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遣人去查清楚。
长乐承认在这上面自己确实是疏忽了。不过她的大意,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个人,是母后推荐给自己的啊。
想到这里,长乐突然感觉胸中一阵刺痛。沦落到如此地步,全是拜她所赐。她说不上来自己心中现在,对于母后是种什么样的态度。不,不能叫母后了。怨恨倒不至于,可埋怨却是有上半分。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她知道母亲是清流祁家的嫡女,却不知道母亲在家中地位如何。甚至她从小到大,连自己的外祖都不过见过一面而已。
以前她偶尔问起过这些问题,却每次都被祁皇后含糊敷衍了过去。时间久了,她也就只当自己没有那些长辈,却对这其中的异常情况视而不见,从来没有动过一丝自己查出真相的念头。
长乐有些懊恼。若说对王御医一无所知,是因着母亲的原因才会疏忽大意。那么自己对于母亲家族情况的全然无知,那则真的没有任何可以为自己辩解的借口了。
整个今日这场风波中,祁皇后的表现比长乐还要冷漠几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辩解,没有求饶,没有喊冤叫屈,也没有诉说委屈。她似乎完全站在旁观者的态度,冷然旁观自己亲手撰写的一个戏本。今天紧张的气氛,似乎都被她当作了戏台上,戏子口中咿咿呀呀的唱词,只是图个乐子罢了。
是抱着反正已经被发现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还是真的不爱惜性命,浑不在意对自己的处理结果,长乐怎么也弄不清楚她的心态。
撇开这两人的烦心事不再去想,所有人中,长乐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这个贴身婢女戈雅了。她对自己忠心耿耿,伺候自己也尽心尽力,可临到了了,自己被打回原形,连个小小的婢女也保不住了。
方才进来的时候,长乐看到她被推进自己身旁的牢房里。想了想,她走到那个方向的墙壁处,低声唤了几声戈雅的名字。
那边很快传来戈雅的应声,她激动又惊喜的道:“主子,你有没有事?奴婢很担心您啊!”
长乐反而犹豫了片刻,直到戈雅忍不住又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哑声问道:“戈雅,你怕不怕?”
那头女子开朗的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良久,长乐听到戈雅轻轻抽泣的声音。
长乐将头慢慢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我很抱歉,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的错才......”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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