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孩能够拥有的语调。
“那么你为什么要对哈莉特出手？”露西妮依旧没有回答阿娅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为什么你感染了哈莉特，却放过了米娅？你的妈妈和你的妹妹？米娅身上有什么让你忌惮的东西吗？”
“……”阿娅没有说话。
在阿娅的周围，一个又一个四肢着地的东西，从房顶、从街道的暗处，缓缓爬了过来。一双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盯向了露西妮三人。
“怎么，恼羞成怒了吗？但是给米娅留下纸条说要去结婚但是‘不想去不想去’的不正是你吗？说起来还要感谢你的举动呢，不然露也没办法追踪到你呀。”
阿娅抬手制止了那些眼看着就要扑上来的东西，脸色有些不虞：“什么纸条？”
“嗯？你不知道吗？”露西妮眨眨眼睛，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演技浮夸得王子殿下都不忍心再看，“那么……”
“——真正的阿娅去哪儿了？”
“或者说。阿娅，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原本的阿娅已经被你吃掉了吗？”
伴随着雷光、火红的长-枪铮然鸣响，失去了制式长剑的贝德薇儿只能使用最为顺手的武器迎上那些扑过来的吸血种。在另一边，王子殿下也已经挥剑斩杀起来。
阿娅在房檐上站起来，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露出一双略有些尖的耳朵来。
“我就是阿娅。”她说，“你所谓原来的、人族的阿娅从来就不存在。”
“真过分耶，那哈莉特和米娅怎么办？”露西妮微微睁大双眼，她的表情看上去诧异极了，“喂喂、你为什么要放弃做人呢？就算被改造成了奇怪的物种也不必自暴自弃吧？！”
“哈莉特那个废物一直在提防着我靠近米娅。看来你们也阻止了她伤害米娅，哼。”
阿娅笑了笑，她的表情中带着令人发颤的寒气，“但是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拦哈莉特了。当然，我的小米娅只会稍微吃一点苦头，但是哈莉特，呵呵哈哈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露西妮的表情冷了下来。
明明是血亲不是吗？资料上登记的这三人，相依为命的母亲与两个女儿，不存在任何造假的可能，是切切实实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是啊，为什么呢。”
阿娅勾起嘴角，她的背脊部分，一双蝙蝠的翅翼伸展出来。
她睁开了那只一直紧闭着的右眼，那是一只瞳孔涣散放大、与盲者有着显著不同的灰蒙蒙眼睛——
——那是属于死者的眼睛。
“我拼了命的从坟墓里爬出来，我拼了命的逃回去。我又痛苦又害怕，我只希望我的母亲和我的妹妹能够帮帮我。”
阿娅一猩红一灰白的眼睛看上去诡异极了，她微微眯起眼，舔了舔自己伸长的犬齿，她脸上浮现的笑意让露西妮都直觉不妙：“哈莉特却想要丢下我，她却尖叫着让我不要靠近米娅，即使是生着病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挡在米娅的身前。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又黑又冷的土堆里爬出来，她却问我为什么要回来。”
“我的母亲，问我为什么不去死。”
“所以，我感染了她，却不让她那么快的死掉。”阿娅呵呵的笑了两声，“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好姐姐，过去的半年里哈莉特卧床不起都是我照顾的小米娅呢。”
“但是你的确已经死了。”露西妮直视着她，辉映着金银两色的双瞳中染上了几分怜悯，“你早就已经死了，阿娅。”
伊特恩那的普通子民们在出生时会进行登记，以便获取属于伊特恩那子民的权利。那些登记的原件最终都会汇总到伊特恩那皇家学院的图书馆中存放。当有人死亡后，纸张上附有的魔法会将死者的信息载入另外一个死亡名册之上。
伊特恩那有底气这么做。
要查找这些信息需要不短的时间，但是别忘了，露西妮的守护骑士小姐，可是有一个身为大贤者、被尊称为“伊特恩那的英灵”、几乎将皇家图书馆当家的老师啊。
阿娅……
的确是应当在半年前就死了，死于某个魔兽种带来的疾病。
就算真的没能查找到相关的信息，面前的阿娅，也没有半分活着的人族的模样了。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长出獠牙、还有不属于人体的翅膀，苍白灰败得如同死尸，她的体内甚至灌满了异变的病毒。
露西妮半垂下银白的眼睫，叹息般重复：“阿娅，你早已经不属于兰提亚。离开吧，离开这里。”
不知何时，贝德薇儿与欧尼斯特都已经站于露西妮身边。
站在房檐上的少女歪着头，饱含怒气的双眼瞪住了露西妮：“住口！我绝不会离开米娅，等哈莉特那个废物死掉了，米娅就只能靠我了！他已经允许我了，他已经给了我许可！”
“已经死去的人是不能涉足兰提亚的，你应当早已被拉入亡者之国尼伯龙根。无论是谁都不能打破亡者之国的规则。”
没有询问“他”是谁，露西妮只是劝说般的说着话，她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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