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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戈打完电话就有些后悔了，他想起来，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沉思韩说要去后街买小龙虾，后街的小龙虾店成年长龙，八成沉思韩排了很久。

他看了一眼牵着二郎腿坐在打手游的许安，把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打开冰箱一股子腐酸味。宋戈看着第二层那一碗发霉的红绕肉有些作呕，果然套着塑料袋拿出来的时候里面翻腾着蛆虫，许安进来，看着那碗红绕肉伸手去拿，被宋戈挡了一下，扔进了垃圾桶，砰地一声盖住了冰箱，看着许安。那碗肉是一年前宋戈离开B市前几天，给许安做的，当时没有干净的碗，宋戈放到了外卖盒里，就是刚才扔进垃圾桶里的那个盒子。

他病了。

“你出去，今天我做给你吃”许安把宋戈推出了厨房，乒乒乓乓的闹腾。宋戈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厨房里开始飘出了焦糊的味道。

快了，雨快来了。

许安听到了关门的声音，端着盘子的手突然失力，黏腻的米饭溅的到处都是，许安将灶台上的东西一推，遍地狼藉。垃圾桶里那碗长蛆的肉也翻腾出来，慢慢蠕动着。

宋戈没有走远，他站在便利店挡雨伞下边，看着牛芳芳急匆匆的走到出租房前，拿着钥匙开了门才离开。

沉思韩一个人开了瓶酒，外面的雨声大了，宋戈拍了很久的门才拍开，沉思韩有些醉了，趴在阳台上沉默。

宋戈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沉思韩趴在宋戈肩膀上低低的哭。四年了，从他爸被莫名的带走，他的嗓子被烧坏，他的母亲进了监狱，家破人亡，梦想破灭已经四年了。宋戈拍着沉思韩的后背，听着他的低泣，似有所觉的向外看了一眼，雨幕的那头许安歪着头朝宋戈露了个笑容，紧接着整张脸贴在了玻璃上，扭曲的，恐怖的，陌生的看着宋戈，也在低低的叫着，宋戈，宋戈。

宋戈冲出去的时候，牛芳芳有些狼狈的抱着许安，许安暴躁的推攘着，把身上的衣服扔在雨中，整个人面朝天空大喊。雨中的行人避的远远的，对许安大胆的行为感到害怕，许安把地上的衬衣捡起来，搭在许安下身，把人抱在怀里“许安，我在这，在这。”

我一直很奇怪，许安爸妈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许爸在我小学的时候就是镇财政局的小领导了，许妈是银行行长，两人观念超前，接触的人也是各行各业，可是为什么对于许安的病情却是一拖再拖，甚至用着迷信的方法治疗。

许安最早被老师反映好动是在小班的第三周，没有一天可以在凳子上坐超过五分钟，精力异常充沛，后来许家父母带着去了省儿童医院，各项身体检查正常，有医生建议去看心理医生，有可能是多动症。许家父母带去了到底检查出什么，没人知道，但从那个之后，许安又呆了段时间被送到少林寺好多年，回来之后不喜欢说话，除了和宋戈在一起有些孩子的生气，其他时间木讷的很。到了后来才渐渐正常过来。

现在想来，许安也许从未正常过，他那莫名奇妙的脾气，一而再再而三对宋戈底线的挑战，每次和宋戈闹掰又突然出现在我家，这些种种似乎都表明，他在一个人经历着承受着什么，想把一个人推开，又不想离他太远，他大概很喜欢宋戈。

电话里许安的父母执意认为许安只是身体不太舒服，不同意带许安去进行心理干预。

宋戈的比赛到底只停在了复赛，他带着许安连夜回了A市，跟许安的学校提交了休学申请，是拜托李佳找人帮的忙。

宋戈直接把人带到了A市的二院，挂了心理医生的号。许安的父母是后来来的，许安已经在里面一个小时了。

宋戈挨了两巴掌，一巴掌是许安父亲打的，一巴掌是我妈打的，闲的慌？人家儿子不管。你带人到这看人脸色！我妈话里话外的把许安父母说的脸色铁青，等到护士过来警告，许安结束初诊，几个人才从二院出来。

许安又正常了，看见父母有些不解，接着开着玩笑说大学几年也有心理辅导，都很正常的。许安跟着父母回了家，宋戈和医生又聊了很久，等到人出来的时候，脸沉的很。

第15章 恶鬼

因为许安的事，宋妈和宋戈生了好几天的气。宋戈面包店依旧很忙，但他有些心不在焉，小珍看着店长萎靡，找着话题聊，想起上次见到的帅哥，突然呀了一声，“昨天你去进货，那小哥从楼上下来找你，后来上了楼就没下来，可是我后来上去的时候他不在，我还以为做梦呢。”

到了晚上。宋戈关了店，洗漱完躺在床上关了灯，过了很久才听到门慢慢的被打开，许安又赤着脚进来了，头发还有些湿，似乎跑的很累，趴在宋戈身上慢慢的往前移，“宋戈，我渴。”

明天是第一次治疗，许安的父母已经有些妥协了，他们默许了许安每天晚上出格的行为，也默许了宋戈去询问方面去少林那批小孩的近况。

许安已经不像以前把被子裹着自己，整个人抱着宋戈将头埋在被子里。

许安第一次治疗完后，许安父母难得的询问了情况，宋戈转达了治疗师的意见，希望他们能亲自和治疗师说说情况。

许安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开始常住在宋戈的甜品店，每天和宋戈一起帮忙，宋戈教着许安磨咖啡，煮奶茶，吸引了附近高中的很多小姑娘来买甜品。

许安开始还好，后来女学生来的多了，他看着和宋戈说话的女生，把叉子戳进了肉里，吓得小珍大叫了一声，宋戈带人去了医院，回来之后许安就回家了。

过了几天，小镇上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起食物中毒事件，三家红事一家白事共计200多人出现较严重的腹泻呕吐症状，小镇上的医院床位不够还惊动了市里。不过没有人员有生命危险，为什么会中毒的原因也有好多版本，有人说是没炒熟的豆角，有人说是竞争对手下药了。

中午放学那些中学生又来买甜品，三三两两的也在讨论这事，宋戈听他们说的名字有些耳熟，是那个经常找他聊天的女生，是她家的饭店。

宋戈反射性的想到了许安，转而又摇摇头的笑了，他看了一眼站在收银的许安一脸不爽的收着钱，而对面的几个女生毫无所觉继续调戏？

小珍吃完饭过来替班，宋戈喊着许安去吃饭，许安看着桌上的小炒肉不动筷子，宋戈看了他一眼:“再不会有红烧肉了。”

宋戈有些累，靠在沙发上看着许安打游戏，还是以前他带许安玩的单机马里奥。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宋戈笑了。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又开了一局，快要过关的时候许安按住了宋戈的手“你走开，肥猪。”

宋戈有些震惊的看着许安，那年，他说过同样的话，宋戈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满口獠牙的少年，屏幕上又一个game over。

至此。那些旁人不得而知的往事才又宛若风暴般的再次席卷了宋戈的记忆。

以前宋姜一直都认为，对于宋戈来说那段尴尬的青春期并没有留下什么阴影，他的丑肥圆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蜕变成站在大高个帅帅的样子也就是那么一个多学期的样子，远在千里之外没能参与见证这蜕变血泪史一直算是我的遗憾。不过，现在想想到也避免了不少麻烦。要是那时宋姜在的话，恐怕第一个要劈死的就是许安。

宋戈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青春期的敏感是不可控的，他最胖的时候，也是他最讨厌夏天的时候，黏腻的汗，动不动就喘着粗气的身体，还有身体发出的酸臭味成了自卑的起点，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肥胖给他带来的麻烦，等到同桌开始离的远远的，一下课就溜达到其他地方，再到篮球场上宁愿三对二也不愿意让他加入，那时，他才有些明白过来，人们对于丑陋的胖子往往没有那么多耐心。

节食，运动，难熬到了极致。

一个胖子因为低血糖倒在学校不远处的小吃点，这个笑料倒是给他增添了不少好感度。不过那天。也算是大喜大悲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