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起来了。”赵大海瞥了眼简直空落的手掌,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爬起来凑过去小声道,“爷,您不会是要去大乌吧?”
“自然。你上一次见到大乌五王君,是什么时候?”简直有些紧张。
“就是今年刚入冬那会儿。”
“那他还好吗?”
果然是忘记了,明明那会儿你们两个如胶似漆的。赵大海低眼回答,“好着呢。”
入冬的时候还好着。那么他与小乌鸦在夏季受到的那场刺杀,不管是在哪一年,看来都是无事的。
简直向南方天空眺望,“我得去大乌看一看。”
赵大海急中生智,“表弟啊,这去年冬天都没下雪,眼见着这正月里一定会倒春寒下上一场大的。而且这信城离大乌北关远着呢,你这一个人,不说没人照应,这暴风雪一来,可就得迷路,这要是真想去,等天暖和了,表哥我也得去大乌倒卖些东西,何不那时候,再和我一块去呢?”
见简直犹豫,赵大海再加一重筹码,“爷,哥夫这事儿,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求到你头上。都城八千户勒紧裤腰带,剩下来的口粮,都不一定够牧城几千人吃上半个月,现在还不到入海的时候,去边城,粮价也是顶天的贵……表弟,爷,爷爷!您行行好,救个急,这信城的粮食,我必须要带回去一部分啊!”
“爷,哎,你别走啊,你听我说……”
简直一动,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民众们口口相传,现如今整个信城上到老人,下到小孩,都涌上来看他们昶国曾经的骄傲和信仰——天长君,的后人。
任凭赵大海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简直还是一路走到了信城的城门。
城门上的“信”字风化的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印记,城门口一个光着脚的小孩,在寒风里撅着屁股在地上挖着什么,他那双脚,冻的膨胀青紫。
简直看他一身瘦骨嶙峋,往旁边让了让,“小孩,你挖什么?”
小孩抬起脏兮兮的脸,害怕的往一旁缩了缩,“挖,挖虫子。”
“挖虫子干什么。”
“……吃。”
赵大海拿脚轻轻踢了踢小孩,“小孩,一边挖去,别在路上挖,你看这路上挖的一个个坑,别人踩着了怎么办?”
那小孩颤颤的爬了起来,又飞快的往城里跑,不一会儿就进了一个破烂的泥巴院里。
赵大海再接再厉的劝说,被简直一句话止住了,“你说,大乌五王君,还认不认识我?”
“啊?”自然是认识的。赵大海笑了笑,没接话。
简直抬头看着信城的那个信字,“这个字真是讽刺,你这里,怕是不能用上这个字了。”
赵大海脸一虎,拍着胸脯,“表弟,说句良心话,表哥也是掏心掏肺的想对你好。是,咱是有所求,可是咱真的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又怎么会害您?”
谁跟你血脉相连?简直不屑的瞟了眼赵大海。而且,他也最烦打着亲人的名义行算计之事。
只是,赵大海说的话,他也听到了心头。简卓的关切,他也深有体会。一路走来,信城的现状,他也看在眼里。
他简直既然应承下的事情,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更何况,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说你三月上京。如今是几月了。”
赵大海笑了起来,“正月底,也就一个月了。”
“好,我在此留上一个月,就当这一个月的,信城城主。”
“好好好!”
……
举凡民众,求得不过是一个衣食住行。赵大海运走了信城城主府粮库里三百袋大米,留给简直一个空架子。
简直也不怕,让百姓吃饱喝足,他有的是办法。让百姓们富裕起来,却有些难办,因为他没银子。
同一时间,有一个人也缺银子。
大乌京城里又飘起了雪花,掩盖住皇宫中,还未被擦洗干净的血痕。乌青槐如今被囚禁在皇宫里一处偏远的宫殿,看守的太监是个势利眼,没有银两,休想从他手中多扣出一粒米花。
三餐清粥咸菜无他,只是这空旷的大殿四处透风,熏炉也落满了灰尘。乌青槐身上最后一枚玉扳指,已经在昨日,换了一床棉被。今日他裹着棉被,才发现一床棉被根本不够。
雪花簌簌的落在寂静宫殿的屋檐上,游廊里,地面上。过了一会儿,窗外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人走在雪花上的咯吱声。
乌青槐眯了眯眼,看一个穿着太监衣服躬着身体的人走进了大殿。
“你们来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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