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程笑笑:“再见。”
张行端往前走了一段,扭头拐进离他最近的走廊。这条走廊两旁都是诊室, 呼吸科门诊也在这里。他经过余程的诊室时无意间朝里瞟了一眼,发现桌上放着面包和矿泉水。水只喝了一口。面包就是医院便利店卖的最简单最普通的那种,只能裹腹,谈不上口感。张行端对这种东西向来不屑一顾,现在看见它出现在余程桌上,心里产生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
——他就吃这种东西?
张行端站在诊室门口看了一会儿, 突然很想给余程买份饭。
但他忍住了,并且果断地、漠然地、头也不回地离开。
很快,周六到了。这几天严柯一直在接受耳鼻喉科的治疗,可惜收效甚微,他还是什么都听不见。凌鹿的担忧与日俱增,严柯倒是还好,他更担心的是如何向父亲交代。
星期六,两人早早地来到了严家。母亲又出差了,家里只有父亲。而父亲居然早就洗好了茶具,只等他们来。
按照商量好的,凌鹿把严柯失聪的事告诉了严励。严励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待凌鹿说完,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而再斟茶时,手却在发抖。茶水甚至倒在了茶具外面。
严柯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愧疚立刻爬满心头。
凌鹿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道:“所以……严老师想辞职。”
严励一怔:“辞职?!”
凌鹿看了严柯一眼,严柯点点头。凌鹿便道:“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他不是听不见吗?我该怎么……?”
凌鹿道:“我建个微信群,咱们用文字跟他交流。严伯伯,您把手机给我一下?”
严励重重地叹了口气:“好。”遂交出手机,又从胸前口袋里掏出老花镜。
严柯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戴上老花镜,表情突然有些难过。他立刻弯腰在茶几抽屉里翻找,很快找出纸笔来,然后扯了扯小鹿的袖子。
凌鹿一愣。严柯在纸上大大地写道:“我们还是写字吧。”
严励看到那行字,情绪忽然收不住。他扭过头去作了几个深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点了点头。
严柯不敢再看父亲,低头写道:
“爸,对不起,我想辞职了。不光是因为失聪、抑郁症,还有别的原因。”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太沉重,我背负不起。对不起,我写字慢。”
严柯一字一字地,把杨明焕事件的始末都写了下来。严励不发一言地看着,凌鹿也是到此时才知道杨明焕自动出院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他是我的病人,也是朋友。我非常想为他减轻痛苦。但如果我这么做了,或许真的会引起呼吸抑制,加速他的死亡。二线的顾虑没有错,他只是想把风险降到最低。现在想想,在那种生死关头或许没有对错。每一个抉择都很艰难,因为那是生命之重。”
严柯写到这里,停下笔来,想了一会儿,才继续写道:
“以前我以为我只是学艺不精经验不足。经过这次我才发现,我是懦弱。我没有勇气背负别人的性命,没有勇气面对失望的家属。我以为我是得了抑郁症才会这样,其实我弄反了。正因为我不敢面对现实,想要逃避却又逃不了,所以才会生病。”
“爸,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的期待。我真的很想成为你们希望我成为的那种人,可是我做不到。对不起,我不够努力,我性格软弱,明明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改不了,我真的就是这么糟糕的人……”
啪。一滴眼泪掉在纸上。
严励看不下去了,按住他的手,沉声道:“阿柯,别说了……”
严柯听不见,执着地继续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生病的,不是故意让自己聋掉。可是现在我真的觉得解脱了。爸,我当不了医生了,我可以不当了吗?”
严柯终于停下笔来,眼睛红红地望向父亲。严励别过脸去,深呼吸,不说话。
凌鹿很想帮着劝两句,但他忍住了。严柯的心里话,就连他看了都觉得心痛难忍,何况是亲生父亲?
他觉得严励会答应的,他对这位父亲有信心。
三人就这样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严励终于长叹一声,伸手拿过纸笔,但却仍然背对着他们,低头写了起来。
他写完之后就往茶几上一拍,然后起身走了。
严柯和凌鹿忐忑地对视一眼,终于鼓起勇气把纸拿起来。一看,严柯就破涕为笑。
只见那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字太丑,辞职以后给我好好练书法!”
果然同意了!
凌鹿高兴得一把抱住严柯,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笑道:“太好了!你能开甜品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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