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七八个人都被他轰了出去,本来稍显拥挤的小厨房瞬间腾出了一片新的空间。
现在四下无人,杨苑终于伸出了手,轻轻地握住了宋阮还发着红的手腕,脸上没什么表情,嘴上还小声抱怨着,“这么娇气,我轻轻打了一下就红到现在……”
宋阮本来还怔怔地望着他,觉得这么久没见,不知道从何聊起,心里忐忑不安,偏偏他又怂得要命,不敢随便答话。好在杨苑先开了口,虽然是嫌弃的语气,但是其中又夹杂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关心。
他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声音也下意识地软了许多,“看起来严重,其实不疼的。”
“……”
杨苑定定地看着他,手掌一直握着宋阮的手腕。他面对着那张什么都不知道、还冲他露出温柔笑容的脸,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勉强强地压住了想要把他按在桌上狠狠亲吻的冲动。
他的胸腔和心是滚烫的,里面灼热的温度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给淹没。但是杨苑的语气依旧冰冷,冻得几乎可以掉冰渣子,“下次就让你疼到长长记性。”
这明明是一句极具侵略性和威胁意味的话,却被宋阮听出了里面夹着的一层担心,他反手握住了杨苑的手,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明显的讨好,“我下次不会了。”
说着,他又小心地、轻轻地捏了捏杨苑的手,完全没有发觉这动作多么亲密,亲密地像是在撒娇一样。
杨苑的掌心是冰凉的,像是刚握住了一块冰一般,覆在宋阮发红发烫的手腕上其实很舒服。他方才说一点都不疼的话也是骗人的。
杨苑突然出现,大概也是急了,所以动手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力道,一下子就将宋阮的手腕击得有些发麻。不过现在被冰了好一会儿,痛感也渐渐地消失不见。
至少,刚才就已经不疼了,这也不算是说谎吧。
宋阮有些心虚地想。
“……”
通过子母链听得一清二楚的杨苑轻轻地哼了一声。
宋阮的一只手被杨苑抓着,另一只手覆在了杨苑的手背上,那几只修长白皙、还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骨节上的纹路。
他又低头在杨苑的手上哈了一口气,“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杨苑沉默了片刻,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故意把温度调低、给宋阮冰敷手的。他含含糊糊地说,“可能是在不周山待了一会儿吧。”
“哦。”
宋阮拉着他的手,让杨苑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他有心想问问杨苑这次回来了还走不走,但是又怕得来的答案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只好转移了话题,“你说这菜里放了泻药,会不会是王婆子把药下在水里,又拿这个药水泡青菜,所以菜叶子上残留着泻药?”
宋阮说着说着,注意力就彻底地从‘杨苑离家出走至今才归’转移到了‘王婆子为什么要陷害他’上,完全没有发觉杨苑有些失望的表情。
杨苑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应该是吧。”
宋阮被他松开了手,不知道为什么杨苑的态度又变得有些抗拒了,他只得装作没有发现的模样,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真的猜不出来吗?”
杨苑反问道。
这一句反问正好击中了宋阮的心思,他的确有个模糊的猜想,毕竟他弄得这一出,受影响最大的不是黄鹤仙,也不是其他当红的老牌酒楼,而是只隔一条街的食味鲜。
但是这只是凭空的猜测,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宋阮沉默了半天,最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眉头微蹙,看起来颇是烦恼的模样,“下午我再去看看吧,早点把这一家给换了。”
他又吩咐了杨苑几句,让他叫张书生写一块牌子,饭馆先休息半天。
要换食材的供应商不是小事,说完宋阮便匆匆地走出去了。
杨苑坐在椅子上,背微微挺直就能看见宋阮削瘦的肩消失在了帘外。
他半眯起了眼,忽然一阵强硬的风刮过,吹得掩着的房门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发出了咚地一声响。那扇门晃了好几下,等到最后停在原地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没有了杨苑的身影。
刘家大院里。
刘掌柜站在书房里,正把一块金子费力地塞进他的财宝箱里。
好不容易塞了进去,他合上了箱子,却因为里面装得太满,扣子无法扣上。刘掌柜只好自己坐在了箱子上,使劲压了压,弄了老半天才把扣子合上。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忽然听见了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
他仔细一听,原来是窗外起了风,种在书房后面的梧桐树猛烈地晃动着树枝,树叶摩擦翻滚着,撞击在油纸窗上,发出了细碎的、轻微的沙沙声。
油纸窗多年未修,早就没有那么紧实了,窗户和边框碰撞,格拉格拉地响个没完。
刘掌柜只得拿了一些黄纸,把它们填在了窗子缝里,他一边填一边抱怨道,“我怎么记着好几年前才修过,娘的,那姓孙的果然是个孙子,随随便便修了一下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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