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冷不冷?”纪颐伸手摸了摸纪亭榭冻得愈加白皙的脸,挽上他的手,拉着他走向铺了厚厚羊毛毯的软沙发上。
又起身给纪亭榭倒了杯暖身的热茶,茶色透亮,冒着细细的白烟。
“来,喝杯茶,不烫。暖暖身体。”
纪亭榭接过茶,喝下几口之后的确暖和不少,略微僵冷的身体慢慢回温。
“你吃过饭了吗?”纪亭榭稍微松开裹得严实的上衣,开口问道。
“还没。我叫了你最喜欢的那家外卖,咱们一起吃。”
纪颐的声音并不是温软动听的一类。相反,磁性沙哑,男性魅力十足。但听来却总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他又在看着纪亭榭了。身体自然地同他贴着,双手裹着他一只有些冷得发青的手。一下一下慢慢揉搓着,为他增添暖意。
纪亭榭也不是愚钝到忽视他满得快要溢出的贴心。
只是他早已习以为常,加之两人并不像寻常兄弟间生活相处的方式。
纪亭榭自年幼知事便失去了他的母亲,她不幸死于一场空难。至今他仍记得父亲那一瞬间尽显沧桑,饱含痛苦的模样。
但亡妻的伤痛终究会过去的。又是在一次航班中,他的父亲收获了一次新恋情。
大概是某种冥冥之中的缘分,两人很投机,这对年轻男女很快陷入热恋。一年之后,正如每对相爱的情侣一样,他们结婚了。并有了一个白嫩嫩的男孩,就是纪颐。
孩子诞生的喜悦足以抚慰每一种曾经烙下的伤痛。他的父亲自此再不见颓唐之色,容光焕发。在国外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甚至和朋友合资成立了一家公司。
但年幼纪亭榭的痛苦没有减少半分。亡母的锥心之痛没有一刻不萦绕在他心间。总是时不时淡忘又在一瞬间想起。
他一下子坠入了无尽的孤独晦暗之中,不见天日。
然而,他却没有伤心欲绝得要死要活,难缠烦人。相反,他学会一点点掩藏自己。甚至父亲找来最权威的心理医生,接连几次的咨询诊断,也并未察觉他有何不妥。
后来,为了料理生意,他们决定移民到国外,其中自然包括两个年幼的孩子。
但一向乖巧安静的纪亭榭一直不肯松口,坚持留在这里,无论怎样循循善诱苦口婆心,都不肯离开半步。
更令人头疼的是,年幼的纪颐更是难缠十倍,又哭又闹,就是要留在这个住了并不算久的,他甚至不熟悉的城市。
无奈之下,他们索性将两个孩子留在中国。安排了好几位资历较深的保姆悉心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司机,助理等都准备妥当。
于是,一家人从此过着分居的日子。
刚开始的一两年,他们倒是放不下心,时常抽空回来探望。但再过几年,公司越发壮大起来,业务愈加繁忙,他们也更忙碌,仅仅是过年时节才得以回来一趟了。
当然,只要愿意,两个孩子随时可以订张机票,便可以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但他们似乎只剩下一次次的转账,一通通越洋电话也逐渐像是寒暄。
联系少了,那份原本牢固的血脉之情渐渐淡了。
期间两夫妻软磨硬泡,希望两人出国,一家人团聚,也不至于分隔两方。却仍是无果。
很快,他们又有了另一个孩子,也是个白嫩的男孩。
纪亭榭两人也长大了。
纪亭榭目光游移,缓缓定在角落玻璃台上的香薰灯。此时一缕缕白烟飘散着,如云似雾,慢慢升到空气上方消失不见。
这时候,房内的空气都是温暖甜腻的。
纪颐的视线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不长的时间却被拖得漫长。
他自然注意到了纪亭榭出神的脸,那双向来晶亮的眼睛仿佛陷入某种沉思,黯淡无神。
纪颐握住纪亭榭的手又紧了几分,稍稍用力,甚至转过他的身体。
“怎么了?”纪亭榭毫无知觉,自然地脱口而出。
纪颐的脸发热,皮肤都近乎滚烫,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他欲言又止,要开口又难以说出。
似乎煎熬了许久,才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哥,我订好这星期去海城的机票了。”
“这么急?”纪亭榭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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