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仔看着宁子归一杯一杯的喝,忍不住劝他:“你别喝了。”宁子归笑呵呵:“没事!我有分寸!”薯仔骂道:“你有个屁!”说着,薯仔伸出手指比划:“这儿多少只手指?”宁子归精神涣散:“呃……嗯……八十。”
“八十个屁!”薯仔翻出了宁子归的手机,翻到了备注为“丞哥”的联系人,拨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嗯?”薯仔皱起眉,心想“跟男朋友打电话就称呼对方’嗯‘吗”,只是很快开口:“喂,丞哥么?”傅丞那边的声音透出疑惑和不悦:“你是……?”薯仔翻了个白眼:“我是许殊啊,你儿子……不,不,那归仔啊,喝醉了,要不你来接他一下?”薯仔倒是有些庆幸傅丞那边问了地址就过来了,而没有问他“许殊是谁”。
薯仔想着自己好歹和傅丞还同过组呢,他还给傅丞打过下手呢,傅丞应该会记得自己的。却没想到傅丞对他的印象却是“宁子归身边那个不靠谱的室友”、”宁子归身边那个很爱蒲吧的损友“、”宁子归身边那个经常考试不及格的富二代“、”宁子归身边那个很爱勾肩搭背的小鬼“、”宁子归身边那个乱给人起花名的倒霉孩子“、”宁子归宿舍里那个只穿裤衩的人“……简而言之,就是很碍眼的存在。
薯仔在酒吧门口看见傅丞的时候,还挺吃惊的:“这么快就到了啊!开火箭来的吗?”傅丞看着薯仔和宁子归勾肩搭背的就不爽,可又无法宣之于口,便把醉成烂泥的宁子归捞了过来。薯仔又说:“丞哥……”傅丞说:“为什么这样称呼我?”薯仔一怔:“啊?我、我就学着归仔……不可以吗?”傅丞答:“不可以。”
薯仔腹诽:“这人真没礼貌啊!”
傅丞处事的哲学可以说是非常简单,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不明白的就问到明白。但是他这种行事方式,某程度上来说还真挺讨人厌。这种所谓的”直接“和”高效“的沟通方式,是罔顾了他人的感受而换来傅丞这边的便捷的。但傅丞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傅丞从小就是被这么教导的。
傅丞小时候有严重的社交障碍,从小情绪智力就很低,已经影响到日常生活。他的父亲就告诉他,以后有什么直接说就行了,感到困惑就直接问对方的意图,然后告诉对方“可以”或者“不可以”。傅丞尝试之后就对这套沟通的方案欲罢不能。小时候这样就罢了,他一直维持这个社交状态到成年。他父亲其实对此也有些头痛,但还是随他去了。
薯仔确实大大咧咧的,也没太放心上,就说:“行啦,傅丞,你别带他回宿舍了,不然宿管看见了会盘问的。不好交代。”傅丞看了看表,说:“现在这个时间宿舍也关门了。”薯仔愣了愣:“哦,对哦。”薯仔也开始想自己今晚去哪儿睡的问题了。
傅丞刚好翻到钱包里有黑天鹅的贵宾卡,便就近带了宁子归去黑天鹅。宁子归酒量不好,一路晕乎乎的,被傅丞带上了酒店房间,都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喝醉了的宁子归又是乖巧得很,没有挣动或者发疯,就是静静的、呆呆的。
傅丞问他:“为什么喝那么多?”宁子归撇了撇嘴:“我男朋友不爱我。”
第6章
宁子归却根本连怎么上酒店的都不记得了。而且他第二天醒来,头疼,屁股疼,发烧,头脑里昏昏沉沉:“酒喝多了会屁股疼吗?啊?”他头昏脑胀的,盯着那石膏天花板和大灯罩,有一瞬间的失神——这可不像是宿舍的样子啊。
“我在哪儿?”宁子归声音有些嘶哑。
他一出声,就听到有人穿着拖鞋走来的声音。宁子归侧过头去看,脸腾的就红了——傅丞穿着酒店浴袍,和服式的领口露出隐约的肌肉线条,腰带系着,更凸显傅丞的蜂腰窄臀,活脱脱的火辣。宁子归看得心思活络,但是平日都会晨勃的他,今天一早醒来,看着男神如此性感的打扮,都只觉得酸软无力,实在怪异,宁子归将这个归咎于自己发烧生病。
宁子归摸着头说:”我是不是病了?“傅丞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宁子归的额头。宁子归感觉额头上那粗糙的手掌,心头一阵温暖:“丞哥……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子归感觉到傅丞的眼神和语气比以往温柔了许多:“你发烧了。”宁子归沙哑地叹了气:“好像是。头很疼。”傅丞又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傅丞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花朵上停留的蝴蝶一样,听着有种格外的柔情。宁子归红着脸,心想:原来生病的待遇那么好啊,那我应该多发烧。
宁子归还是觉得躺着不成体统,就挣扎着要坐起来。傅丞便放下茶杯,温柔又有力地把他扶起,又拿了两块枕头在宁子归腰背后垫着。宁子归觉得腰间又酸又痛,往背后枕头上无力的靠着,又扶着额头,一阵头痛目眩的,不仅发烧,还宿醉,真是不好受。
傅丞把热茶递到宁子归手边。宁子归便接过茶杯,小心地啜了一口,发现温度正适宜,心里有些小雀跃,但是又有些疑惑,皱着眉抬起头看傅丞:“这是哪儿?”傅丞说:“酒店啊。”宁子归甩了甩脑袋,又问:“我为什么会在酒店?……你又为什么会在酒店?”傅丞的脸一下僵住了,沉默了半秒,又问:“你记得什么吗?”宁子归茫然地抬起头,半天一脸呆滞地说:“就、就记得和组员们去酒吧了,喝了……喝了一点,之后就想不起来了。”
那宁子归打量了一下傅丞的脸色,发现傅丞的脸色变得相当奇怪,竟然让他想起,电视剧里小龙女怪责杨过不负责任的模样。
但是傅丞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只说:“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宁子归也有些愧疚,自己在外面喝酒喝断片了,还要傅丞来给他收拾残局。
傅丞没多说什么,站起来,说去给他买药,然后就出了门,留宁子归在房间里一个人休息。宁子归自己躺着也没意思,就扶着酸软的腰,踩着软绵绵的脚步,去洗手间洗漱。那宁子归对着镜子的时候吓了一跳。他身上也是穿着酒店浴袍,敞开着胸膛,可见许多可疑的红痕从心口蔓延到脖子。那宁子归虽然是失忆了,但没有失智,很快就在厕所里弄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想明白之后,头就更痛了。
他居然觉得自己占了男神便宜。借醉行凶,太不要脸了。
他蹲在马桶上,握着手机,看着薯仔传来的短信:“归仔你行啊,还真的夜不归宿啊,嘿嘿嘿。”宁子归摸着发痛的脑袋,看着“嘿嘿嘿”三个字,更加难受了。我好不容易把男神嘿嘿嘿了,事后居然不记得了!
傅丞好不容易买了药回来,却看见宁子归发来的短信:“薯仔告诉我学校有事,我先回去了。”傅丞也是很憋屈,手机里输入“你都生病了还能有什么急事”,输到一半又觉得语气会不会太重,于是删掉,又输入“那是什么事,不然我帮你处理”,可是又觉得会不会僭越,想了半天,删掉又输入“那你宿舍里头有没有药你怎么回去的打车吗”,想着又觉得婆妈,这样一点都不酷,最后统统删掉,输入“可以”,然后发送。
宁子归看着“可以”两个字,长吁一口气。
这晚之前,宁子归一直对他们交往的关系没有实感。现在他们发生了亲密接触,可他居然给忘了!他们本来就尴尬的恋爱关系,因此变得更尴尬了。宁子归对那晚的事情绝口不提,那傅丞也没得说什么。
宁子归捂着脸想:“我那晚的表现一定糟透了!”
傅丞抽着烟想:“我那晚的表现一定糟透了!”
记忆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宁子归对那个晚上全无印象,却不知为何,七年后的今天,混乱的记忆像解锁了一样,一下子蜂拥而至,打得宁子归一个措手不及。
站在这个洗手台前,已经快三十岁人的宁子归满脸羞红,麻利地脱掉衣服,走进步入式的淋浴间,开着花洒任水淋脸上。那宁子归抹了一把脸,看着墙壁灰褐色的瓷砖,一阵恍惚:“这儿的装修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变啊?”
宁子归当时被傅丞搀扶着进了酒店房间。傅丞直接将他放倒在床上,然后给他脱鞋子,盖被子。宁子归却忽然坐直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傅丞看着他,语气有些无奈:“怎么了?”宁子归说:“嗯……我不能睡。”傅丞问:“为什么?”宁子归说:“我还没洗澡。”
没有洗澡,就不能睡觉。
这可谓是植根在宁子归意识里的习惯。
说着,宁子归就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着:“浴室呢……?”傅丞无法与醉汉理论,只得上前扶着他:“你要做什么?”宁子归斩钉截铁:“我要洗澡。”傅丞想了想,无奈地揉了揉皱起的眉:“可以。”
傅丞搀着宁子归进了浴室。若是淋浴,又怕宁子归摔倒,若是泡澡,又怕宁子归淹死,实在是左右为难。宁子归倒是循着习惯,果断地选择了淋浴,穿着衣服就站进了淋浴间,打开了花洒。因为穿的是白色T恤,衣服湿透了,就显出肉的颜色来。热气蒸腾着,这肉色又变得有些模糊,傅丞站在浴室玻璃门边看着他,竟然也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了。
宁子归忽然就往后倒,吓得傅丞赶紧上前揽住他,宁子归浑身湿漉漉的就靠在傅丞的肩头,眼睛半眯着,睫毛湿透了,滴着水珠,眼角也因醉意和热水而泛红,似哭了一样。
傅丞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问他:“为什么喝那么多?嗯?”宁子归撇了撇嘴:“我男朋友不爱我。”傅丞皱眉:“胡说。”宁子归撇着嘴说:“他就是不爱我!”傅丞见宁子归说得斩钉截铁,忽起了疑心:“你的男朋友是谁?”宁子归听了这话,又睁开了眼睛,直视着傅丞:“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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