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贺炜只是稍微迟疑了那么一下,也是因为没想到这个姑娘的父亲竟然是这么个厉害的角色,并不是因为后悔。他没在那些无所谓的东西上停留,反而对邢长青诉苦道:“主任,对方就是玉皇大帝的闺女,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我这条件呀,您就饶了我吧。您要真想看看我对象,哪天给您领来,您才算放心呗。我俩就是条件所限,不急着结婚罢了,我们感情好着呢。”
邢长青用食指点着白贺炜,“你啊,现在比猴都精。”然后玩笑似的问:“话说,你真不换一个?”
白贺炜无辜的摇头。
他见了,嘴角弯了弯,似是露出一抹笑意。他其实并不在意白贺炜的对象姓甚名谁,是男是女,不过就是试探罢了,说得话也是半真半假,接着他摆摆手说:“行了,出去吧,这段时间稳稳心神,别总想些有的没的,现在厅里乱得慌,等过段时间稳定了就好了。”
邢长青话里有话,传达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意味。白贺炜应声起身,从邢长青办公室出来,尽管现在处于寒冬,可他后背竟然被冷汗浸湿了。邢长青这给他介绍对象是假,敲打他让他警醒才是真。他敢抛出省委组织部的部长的女儿做诱饵,那就是在告诉白贺炜他的实际势力如何,一是让他安心,别去想些有的没的,他们之间的信任依然存在;二是想告诉白贺炜,他邢长青并不太在意所谓的流言蜚语,是他的,始终不会旁落他人之手。
刚过了元旦假期,邢长青便如愿坐上了主任的位置,还成了省厅的党组成员。白贺炜无可厚非的跟着升了一级,接了邢长青之前的工作。而邢长青那可怜的竞争对手,竟然什么都没落下,反倒被发配到派驻部门做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副职。
这事过了很久,白贺炜依然觉得心有余悸,好在他沉得住气,没在这段时间搞些小动作,否则他才是那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人。相比于父亲那赤裸裸的逼迫,邢长青的段数似乎更高些,他这人既有真才实学,又能运筹帷幄,他肯屈居人下,也能禁得住流言,经过了这次,白贺炜对这人更是佩服,倒也觉得自己那点儿雄心壮志就不算什么了,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太多。
白贺炜这次来,给郑亦带了一个好消息,就是他接了邢长青的职位,成了省林业厅森林防火指挥部的副主任,虽然还带着个“副”字儿,可怎么说都是让郑亦足够替他兴奋的事情了,他下厨给白贺炜做了一桌子好菜,托着腮帮子犯花痴似的盯着他吃。
“行了,别看了,快吃饭啊。”白贺炜也不看他,说了一句。
“哎。”郑亦应和着拿着筷子夹菜,找了块最嫩的鱼腩,裹满了汤汁,放在白贺炜的碗里。“学长,你多吃点儿。”
白贺炜倒是没跟他客气,混着白饭送进嘴里。
郑亦夹菜慢悠悠的吃着,有一搭无一搭的说:“学长,我妈说等开春我们不忙的时候,把我那个房子装修一下,她说在市里住总算方便点儿。”
“行,我没意见。”白贺炜说,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没钱的话……”
郑亦最怕白贺炜提这个字,买了辆车给他已经让他压力很大了。“我这边攒了点儿,我妈说给我拿一些,应该是够的。”
白贺炜把筷子放下,看着他,给郑亦看得有点心虚,可最后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又把筷子拿了起来,说:“别怕花钱,装修一次,尽量搞好一点。”
“嗯。”郑亦开心的点点头。
其实他那点小心思不过就是占了灵泉婚俗的便宜罢了,男方买房女方买车,彩礼和嫁妆另算,现在房子是他的,车子是白贺炜出的,现在差得不过是场仪式和一纸婚书罢了,他投机取巧的自己暗喜了好久,可怎么都不能跟白贺炜说的,搞不好这人兴致一起,又揍他一顿解恨了。
郑亦这边愣着神,白贺炜却说:“下周我们要组织一次森林防火的培训,我看北城区报名的是葛文,你需要我帮你跟他沟通一下吗?”
听见这话,郑亦一下子就起了精神,“哎?那可好,我都听很多乡镇抱怨说这人是死脑袋,一点窍都不肯开的。赵叔那边我又不好意思开口,你能帮我最好了。”
白贺炜说:“我试试吧,也不一定呢。”
“行,反正我们也不打算指着他什么,就是想着有个倚靠能好办事。”
“我明白。”
郑亦原本是没抱有什么希望,面对这么油盐不进的领导,顶多在工作的时候公事公办了,可白贺炜后来反馈回来的消息却是让他瞠目结舌的,这人倒也不是真的难沟通,只是不善于罢了,他单纯依靠自己的能力走到这个位置,对于一切都是珍惜的,并不会因为点儿什么小利去违反原则的。
白贺炜借着在那个职位工作过为理由,私底下找葛文吃过一顿饭,聊着聊着便发现还有挺多共同话题,话匣子便也敞开了。再后来,不管是葛文来常春镇检查工作还是郑亦去局里开会办事儿,葛文总对他笑脸相迎,有一次他来下乡,临走前还对郑亦说:“郑镇长在这些乡镇里是难得的懂业务的领导了,我们以后也要多沟通,等什么时候白主任回灵泉来,你可要知会我一声,我们一起吃个饭。”
人情社会,有了人情的参与,仿佛一切都不那么难克服,后来白贺炜回来,他们一起吃了那餐饭,郑亦才知道,葛文在工作上是以白贺炜为标杆的,这些的这些,白贺炜竟然都没跟他说过。他还挺吃醋的。
第97章
春节将至,忙忙碌碌的一年又要告一段落,这其中有苦有甜,相比以往,郑亦总觉得自己收获得比往年更多。
他自从郑亦被母亲从家里赶出去,他都快忘了在家里过年是什么滋味了,而在单位值除夕的班仿佛也成了惯例,排班例行把除夕那天的带班领导排给了他。当他婉转地跟李大为今年过年没办法在镇里值班不得不回家的时候,李大为只是稍作犹豫便答应了,郑亦能看出,他似乎挺意外的,不过他说:“你这都好几年自己一个人在镇里值班了,是该回家热闹一下了。”
郑亦还有些抱歉:“今年情况特殊,我妈找了个老伴儿,等春天的时候两个人要登记,今年就说两家人凑在一起过个年。”
李大为对郑亦的家庭多少有些了解,得知竟然是这个原因,便更欣喜了,说:“那这可是好事呀,你安心回家,这春节有我呢。哎?对了,过年你是不是还得去张州你对象家?”
领导习惯性的关切,一时间让郑亦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愣了一下,才说:“应该会去的吧。”郑亦随口扯了个谎,尽管白贺炜的母亲接纳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然而那个倔强的老爷子还没想开,他不开口,郑亦是绝不敢贸然登门的,不过白贺炜说大年初二会来灵泉,也算是正式的登门拜访了。一想到白贺炜,他这思绪一下子就飘出去了。
李大为看他这样子,拍他肩膀笑了笑,说:“那感情好,喜事将近呀。”
郑亦满面堆笑,对于领导们时不时的催婚,他挺无奈的。拿不上台面的感情,总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只上了半天班,领导便早早把人都给放回家了,郑亦车的后备箱里塞满了从农户那里采买的土猪肉、溜达鸡和土鸡蛋这些年货,带着用语言没法表述的心情,驶上了回家的路。
当他拎着大包小包上楼开门,也不知道怎么了,鼻子酸酸的。其实这段时间他回家的频率还挺高的,而今天这种情绪是从来没有过的。钥匙在钥匙孔里碰了挺久,他才把门打开,母亲似乎听见了声音正出来迎他。他把按照母亲吩咐买的东西一件件的搬进来,还被念叨买多了。郑亦只好说:“老乡见我去买,都多给了我挺多,我这也是为难啊。”
“那正好,贺炜是说初二来的吧,到时候给他带些回去,他是回随江还是回张州啊?”
“估计是直接回张州吧,带不带都没所谓的,我过去再给他拿也行的。咱们吃不了,给赵睿他们拿回去补身体嘛,都是好东西的。”郑亦说。
“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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