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烈不想在雁回身边聊这件事,所以他又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室友喊我去吃饭了,回头再说吧。”
挂断电话,他坐到了饭桌前。
像这样在电话里装模作样已经不止一次了,明明是在雁回家,甚至有时候还赤身裸体地跟对方躺在床上,池烈接起家里人的来电时都会平静地撒谎自己在学校。
这样的谎言似乎让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更像是偷情一样了。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而雁回也仿佛和自己心照不宣,完美地扮演了一个情人的角色,从不会主动过问他电话里的内容,从不会多打探他结识了哪些朋友,除非池烈偶尔抱怨起考试周的烦躁,雁回才不咸不淡地安慰他几句。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相处方式还是依赖肉体关系。并非是他们沉溺于享乐,只是以目前对彼此的了解,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值得共享的乐趣。
池烈曾经也试过探寻雁回的爱好,可是很快就发现他的兴趣比自己想象中还单调得多,恐怕公园里那些练太极写书法的老年人都比他生活丰富。还有当新闻里出现了很多让池烈兴致勃勃的新事物时,雁回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才二十七八的年纪就仿佛失去好奇心了。
和雁回截然相反,池烈上大学后感兴趣的事物越来越多,心情也总是维持在一个稳定的区间,可能是因为周围都是兴趣相投的同龄人,他整天吃喝玩乐没什么烦心事,连脾气都比以往温和不少,就算是面对看不爽的人也能耐心地说上几句话。
所以每当他情绪高涨地给雁回看有趣的东西,得到的都是对方漠不关心的回应后,池烈难免感到挫败。
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行为超越了某种界限。
那种……“成年人之间的界限”?池烈脑子里有个模糊不清的概念,隐隐约约浮动在他和雁回之间。可现在的他哪里搞得清那些大人世界的行为守则,只要有一次没能引起雁回的注意,他下次就不会再提相同的话题了。
在今天,池烈又再次明白了“管住自己的嘴的重要性”。
就当他一边夹菜一边随口说了句“再做一次蓝莓山药吧”之后,雁回轻描淡写地问了他一句:“我什么时候买过山药了?”
池烈咀嚼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很快就想起来,山药是雁回讨厌的蔬菜之一,讨厌到几乎听到这个名字他就要皱眉的程度。
可自己明明有吃过蓝莓山药的记忆,那种味道难道不是雁回……
啊,他又想起来了。
是在公寓时,同居的学姐亲手给自己做的。
或许是自己当时已经被那种美味深深吸引而忽略了它的创造者,后来再想起,又下意识把合口味的食物向雁回靠拢。
池烈瞬间感到尴尬,尽可能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哦,我记错了。可能是做梦梦到过……”
毫无说服力的解释。
但幸好雁回并没有在意,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
晚上池烈躺在柔软的床上,思考该怎么跟雁回开口。
关乎自己未来人生的事其实没有必要听雁回的意见,当然,也许雁回的意见就是“没有意见”。但和自己身体亲密接触过的就这么一个人,池烈没理由把他放在外人的位置上。
干脆就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来吧……这样就算雁回出现无所谓的态度,那么这个话题也能自然而然地跳过了。
池烈在床上翻了个身,借这份力气轻叹了一声。
空气里隐约漂浮的味道和以前不同,不知道雁回新换的是什么香水,不是他一直熟悉的檀木味那般成熟又生冷,而是相当柔和且甜腻的气息,让池烈差点以为雁回最近在卧室里养花。
不过这也很合自己的心意……池烈忍不住把大半张脸都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这样被完全接纳的舒适感仿佛来自雁回的胸膛。
浴室里吹风机的噪声停了,雁回很快就回了房间,开柜子换好了衣服。池烈侧着躺在床上看着他,说:“给你买了药,放你琴上了。”
“做什么的?”
池烈装没听见,不回答。
雁回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又轻轻放下了,随手关了灯,踱步到床边躺下。
池烈悄悄挪了挪,给他腾地方,问道:“你不吃啊?”
“一直醒着也行。”雁回平静地说着,在黑暗中俯下脸吻上池烈的唇瓣,手臂轻松搂住他纤瘦的腰,往自己身体上贴合。那阵醇厚的香甜藏在男人成熟的身体里,像是欲迎还拒的缠绵暗示,轻而易举地让池烈上了勾,十分主动地在雁回脖子上留下亲吻的痕迹。
可惜就当池烈想再靠近时,背上传来的酸痛刺激了他的神经,是傍晚被钢琴硌出来的疼。
听到他微弱的呻吟,雁回伸手在他的背脊上轻轻揉了揉,然后让他躺好。
“你明天还加班吗?”
“休息。”
“哦。”池烈将被子向上提了一点,“我晚上七点的飞机。”
通知完时间,池烈就闭上眼睛准备睡了,至于原本他打算说的内容,早就被那个吻的热度盖住而忘却脑后。乌漆墨黑的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他轻微安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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