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将手从夏江身上松开,眉目带煞,表情似笑非笑:“不,不需要了。”
蒙挚从未见过这样满身杀气仿若修罗厉鬼般的靖王,不由一呆:“啊?”
萧景琰摇摇头,走出牢门,听得黎纲果然如从前般报了平安,神色和缓的点点头,心中也暗暗舒了一口气。黎刚犹豫了一下,又道:“殿下可还要随在下回苏宅?”
萧景琰神色一动,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黎纲顿时低下头,呐呐道:“是晏大夫让我问的。”
萧景琰心下了然,这位老人家心里比旁人倒是还清明三分。看来如同自己从前般识人不清,百般好意在眼前都看不出来的,大概还真是少数罢。
他自嘲般地一笑,温言道:“好。不过,还请等我片刻。”
黎纲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蒙挚,却只得到一个同样茫然的面孔。萧景琰并没有打算多做解释,自袖里抽出一把匕首,在捂着脖子咳嗽的夏江身边蹲下。
“你现在还不能死,但是我说过的话决不食言。”他反手将匕首插进夏江的手腕,手法精准,堪堪挑断了手筋,等夏江一声惨叫出来,才又出手以同样的手法挑断了另一根。“我不会给你走出这座大牢的机会。”
蒙挚被靖王突如起来的出手吓得一呆,一时不知道该拦还是不拦,待得萧景琰将夏江手足尽废,才喃喃了一声:“靖王殿下……”
萧景琰神色疲惫地摇了摇头,走出牢门,路过黎刚的时候脚步一顿:“不要告诉你家宗主。”
天牢外,乍雪初晴。
萧景琰长长舒了一口气,此刻万分迫切地想见到那个躺在苏宅的人。于是翻身上马,同来时一样急切地朝回路疾驰而去。
风雨将歇,什么权谋后计都可置之不理,萧景琰的胸腔内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填的满满,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笑意。
06 许半生康健长愿,此祝君朝岁平安
自悬静司回来以后梅长苏狠狠昏睡了两天,萧景琰便一直陪着,换药喂食皆亲力亲为,连甄平黎纲也插不上手。有时候见他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萧景琰心里又有些许庆幸,这样的梅长苏乖顺而温和,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倘若他醒了过来,就又是那副君臣分明,淡漠无情的模样。
然而靖王殿下精心照料,苏宅上下尽心侍候了几日,梅长苏还是慢慢清醒了过来。他身子还很虚弱,但是也说的出话,见靖王自然熟练地给他上药身体一僵,奈何实在没有力气躲避,甄平黎刚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得皱着眉头道:“殿下为君,苏某为臣,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做了。”
萧景琰没料到他突然醒来,只得收起药罐,默默为梅长苏把衣服合拢,看着他脸上仓皇急促泛着些红,一时竟有些被抓了现行的无措感。梅长苏叹了口气,自己勉强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萧景琰急着去帮他,手碰到梅长苏冰凉苍白的手,脸也腾地红了起来。
这些日子梅长苏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对他坦诚相对,此刻萧景琰面对他略带疑问的双眼喏喏不知作何应对,又不能承认想到了别处,只能硬着头皮道:“先生身体还好么,我去叫晏大夫来。”
他几乎是形态仓皇夺门而出,将晏大夫叫了来也不敢再进去,看着苏宅主人卧房紧闭的门,叹口气转身回了靖王府。
梅长苏手指勾着中衣的边缘,萧景琰仓促之下连系带都搭错了一根,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一边垂着眼问道:“景琰这是怎么了?”
晏大夫哼了一声没说话,倒是黎纲呐呐了半晌道:“靖王殿下这几日一直呆在咱们这儿,那个……贴身照料。”
梅长苏拢好了衣服,平躺下来任晏大夫把脉,看上去平静无波毫无所动,手指却在被衾里不自觉地捻紧了衣角。
他与萧景琰,曾经是最亲近的。
幼时一同长大,见多了对方的狼狈样子,嘻嘻哈哈坦诚相见的日子从未觉得尴尬。然而此时换了个身体,就好像也换了颗人心,无论是萧景琰对他,抑或是他对萧景琰,都难以找回曾经的心态了。
十二年重回金陵,梅长苏将自己与往日摘得干干净净,告诫自己只是梅长苏,是携七万冤魂而来。他既非林殊,自然也谈不上和萧景琰的情谊。可是等他真真正正见到萧景琰,与他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心底酝起了柔软的情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景琰还是那副耿直的脾性心肠,还是当年那个有时欺负他,又有时被他欺负的人。周身一切皆物是人非,唯有萧景琰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让梅长苏觉得他这么些年虽是行走在漆黑的夜里,为了触目惊心的鲜血而挣扎,却依旧可以看到光明。
梅长苏将对往事的眷恋、对光明的向往都付诸于萧景琰一人身上。纵然他日厉鬼冤魂可有昭雪之日,但也绝不容许萧景琰与他这个阴暗之人有何多余的牵扯,索性还是将一切划分得清清楚楚为好。
手腕上微微一痛,晏大夫眼含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却是硬邦邦的:“不要瞎想,睡觉!”
梅长苏朝他露了个笑意,闭上眼将这些细碎的想法埋在心里,他还是累得狠,果真倒也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日靖王从正门递了拜帖,梅长苏靠在床榻边,双眼半阖,淡淡说了句:“礼接了,客不见。”
甄平依命去回了靖王,黎纲替梅长苏把火盆往里拉了拉,有些奇怪道:“宗主,为什么不见靖王殿下?”
这两日萧景琰对梅长苏的体贴关心他们都看在眼里,从前心里暗含的几分芥蒂也消解了几分,现下看到梅长苏难得不理会萧景琰,实在有些好奇。
梅长苏并未睁开眼,整个人笼在被衾中,显得更加清瘦虚弱,声音也极低:“他若是真想来见我,便从密道过来了,既然正大光明从门前拜帖,想必是做给上面的陛下看的。既然如此,我不见他,想必能让那位陛下安心些。”
他素来在萧景琰的事情上考虑得清楚,黎纲听罢恍然,看梅长苏神色疲惫,惦记着他身上带伤,忍不住道:“宗主,既然是养病,你便别想这么多了,好好歇着吧。”
话虽如此,但若是能劝得住梅长苏,也没有晏大夫日日吹眉瞪眼的时候了。梅长苏低低应着,手指在床沿边敲打,黎纲见他没有继续睡下的意思,只能叹了口气,将火盆烧的更旺些,转身退了出去。
胸口的伤有些火辣辣的疼,梅长苏伸手抚上脖颈最明显的一道鞭痕,心想便是想睡,也是难睡着的。
他闭着眼将这几日朝中民间发生的事回想了一遍,夏江的事情算是定了案,誉王大势已去,现在的朝堂,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萧景琰的了。
景琰……萧景琰。
这个名字就像柔软美丽却带刺的花朵,缠缚在心口的深处,他总是时时想起,于是每想起一次便有轻微的疼痛和满满的喜悦。他已经习惯了事事将他放在心上,于是不知不觉这花缠绕的更紧,已经分不开了。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ushuwuy.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