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见见她,我可是说了一堆好话人家才同意教你的。”
“你是怎么请到窦先生的……?”何瓴生拉住阮折停在原地。
“……就是求人咯,还能怎么办……”阮折有点心虚。
何瓴生显然没相信,捏住阮折手腕的手掌攥的更紧。
“看你紧张什么……”阮折本来不想和何瓴生说,“我又没害你……就是……给钱呗……”这样直接说,显得他除了有钱以外毫无能力。
而且钱还是他爹的。
他本来不想让何瓴生知道他是个富二代,但他又没法解释自己哪来的能力让何瓴生跳槽到江魏去,也无法解释自己又不工作还有很多钱。
“阮文天交代的?”何瓴生想应该是阮文天交代让这个“朋友”帮忙带他来学学动作,也好演的相似度高一些。
阮折……这种性子怎么可能想到这种细节。
阮折没反驳也没肯定,拉着他走进院子。
梨树下面坐着两个老头,一个拉着京二胡,一个敲着单皮鼓,虽然少了其他的乐器,但仍然能显出些韵味来。
银发苍苍身材娇小的老奶奶穿着青色的长衫,一瞬间像是回到民国时期,老去的戏子和泛旧的长衫。
何瓴生看不见,他扶着照壁,只听见哀婉却彻悟的戏音。
“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何瓴生被阮折抓着手腕,下意识扯了扯阮折的手,“窦老师会因为钱给我一个外行教这些?”
显然何瓴生觉得这样一位当年的京剧角儿,怎么也不会答应阮折这种人提出的“教学”要求。
阮折没答话,温婉的女声还在细细吟唱。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老人身段,动作,手势,指尖,身上无一不透出雅意,尽管不是正脸,人只莲步轻移,手腕翻转,腰身柔软,单看背影也泄露出穿过几十年时光漏出来的那种霸道惊心的美。
几十年前戏台子上那名角儿毫无消减的京韵即使是黄土青砖,也毫不犹疑地染上每一寸空气。
二人站在照壁那儿等到唱罢“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京二胡才堪堪停下京调儿。
窦红厢转身,朝着阮折和何瓴生轻轻招了招手。
“窦老师好啊!我就是那个那个……”
“是小折吧,带朋友来了,先在这儿歇着,我去取你父亲放在这儿的东西……”
“诶诶,好好,麻烦您嘞……”阮折打着哈哈拉着何瓴生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拉京二胡和敲单皮鼓的两位也起身离开。
“你父亲?放在老师这儿什么东西?”何瓴生抽回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原来他叫“小折”……
阮折依然垂涎地看了一眼何瓴生修长并且骨节分明的手,不自然地在自己裤兜处抓了抓,“……我爸喜欢这个,和窦老师是朋友,这不我才能拿钱请来……”
何瓴生坐姿规矩,手指微微蜷缩着,阮折微仰着头眼睛还盯着他的手。
咕噜噜的铁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窦红厢的声音近了点儿,“来,让他挑挑。”
声音里听得出笑意。
窦红厢戴了个金丝老花镜出来,头发盘起,显得更书卷气,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美人。
何瓴生不知道推出来的是什么,阮折一见,兴致冲冲的拉起何瓴生的手就扑到架子跟前,何瓴生挣扎不及手就被按到了架子上。
“猜猜,这是什么东西?”阮折拉着何瓴生的手去摸铁架上挂的一排老旧却异常精美的戏服。
何瓴生愣住了,任由阮折拉着手一点点的从每一件戏服肩膀处摸过。
阮折显然很喜欢这个反应,欣然取下一件藕色对襟绣桃花的女褶子,“试试这件儿?”
何瓴生摸着绣花,“这件……什么颜色?”
阮折随口乱答“黑的。”
何瓴生知道他乱说,一笑,“不可能。青衣才是墨色,青衣又没有绣花。”
阮折见何瓴生突然笑了,愣了半天,何瓴生取下另一件问他,“这个呢?是什么颜色?”
阮折才反应过来,“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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