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戴嘉辰说话,他就挂了电话。
保姆慌张出来:“宁西,没有什么事儿吧。”
贺宁西把手机放在沙发上,然后挽起袖子:“没事儿,阿姨,我来洗碗,你去看电视。”
保姆摇摇头:“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贺宁西笑了:“明天是周六,我不用去。”
保姆怔了怔,也笑了:“对哦,看我,老糊涂了。”
他陪着保姆看电视,一直演完两集电视剧,已经十点,保姆道:“宁西,你收拾收拾,也睡吧。”
贺宁西说:“没事儿,浴室你先用。”
这晚贺宁西睡得极不踏实,总想着戴嘉辰,但不想见他,戴嘉辰现在对自己这样是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要医院,他要是神通广大把问题解决了,医院是他的,他要是栽了跟头,他要医院给他陪葬。
天蒙蒙亮,不到六点,贺宁西就醒了,凝视了会儿天花板,突然意识到外面在下雨。下床拉开帘子,还很大,天色灰蒙蒙的,啪嗒啪嗒的雨滴声这下听得分外清晰。
贺宁西在家呆不住,想出去看看,拿了把伞出去,思忖着街对面的星巴克又不是24小时营业,戴嘉辰怎么也应该走了,自己没这个必要去,不过等脚底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到路口,遥望着街对面,贺宁西的心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来回张望着,没车,也没人,星巴克还没开门。
贺宁西笑了笑,几分如释重负,几分自嘲,转头打算慢慢走去早市等着买点早餐,走了几步,背后传来汽笛声。回头,一辆眼熟的奔驰开到自己身边,车窗放下来,竟然是戴嘉辰。贺宁西举着伞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
戴嘉辰说:“星巴克前面不让停车,我停在后面了。”
“……”
“这不让停车,上车说。”
贺宁西侧头看他,他眼睛发红,下巴上泛着一点青,想了片刻,终于拉开车门上去。
戴嘉辰带他绕了挺远,来到一个早茶店,每个包厢上卷片薄薄竹帘,来得人有一些,点完单东西上的很快,贺宁西盯着却无法下咽,看戴嘉辰认真地拿着普洱烫洗餐具,神情一丝不苟,他专注的样子其实很帅,曾经自己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表情,拧着眉毛看片子,炒菜,写论文。
贺宁西意识到这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自己这么心痛说明什么,说明自己还爱他,可他呢?
“我自己来。”
他从戴嘉辰手里抢过杯子,利落地涮着,戴嘉辰的面目在滚烫茶水的雾气里,模糊了。
果然,贺宁西等了片刻,就听见戴嘉辰说:“你休学也有快有半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贺宁西撂下在茶杯里搅动的筷子,抬起眼皮。
戴嘉辰也终于和他对视:“回美国去。”
那四个字让贺宁西就像挨了个耳光,脸上生疼,压不住的血气往脸上涌:“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在哪儿?”
戴嘉辰脸孔绷得很紧:“因为我是你哥。”
贺宁西差点就跳起来,吼道:“戴嘉辰你把我当傻子耍也要有个限度!你从来就没把我当过你弟弟,我告诉你,我什么都能给你,唯独医院,你想也别想!医院是我的,你把它毁了,我就要把它救活,救不活我和它一块死!”
戴嘉辰一拍桌子,有那么一瞬间,贺宁西觉得他就像是被戳穿刺痛了似的,如果不是在外面,他必定把这张桌子掀翻。
一夜没睡的他,表情扭曲,红通通的眼睛活像个要吃人的魔鬼:“我让你去你就去,并且必须马上就去,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卷帘外有些声音不甚清晰地透进来,不过他们都无心思去管,戴嘉辰压了压情绪:“你现在不过就是西坛的一个医生,西坛的医生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贺宁西捏紧拳头:“你别忘了,我还是西坛最大的股东。”
戴嘉辰表情变了变,片刻后道:“你也别忘了,你的股份里还有我的一部分。”
“你什么意思?”
戴嘉辰一字一句道:“我的股份是贺云阳生前赠予我的,我还有权利分配他的遗产。要么就拿着你的股份你的钱安稳到国外去,要么你等着我起诉你。”
贺宁西定住了,长时间的沉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天,他不可置信道:“你干什么?你起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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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嘉辰神色一凛,然后垂下眼皮,似乎也意识到刚才这句话的分量了似的,转而去夹菜,贺宁西盯着他,无法假装没听见,他这么说就代表他这么想过。
本来今天早上看见他一夜未睡的憔悴还有些心疼,现在觉得自己简直可笑,戴嘉辰既不把自己当弟弟,也不把自己当恋人,自己心疼他,他有那一瞬间心疼过自己吗?哪怕只是一瞬间,戴嘉辰要是考虑过他一点儿,都不会这样让他走投无路。他夺走了医院,现在又要来起诉他,为的是贺云阳的遗产。
看他夹着豆豉排骨来回翻弄,贺宁西觉得自己和那块排骨也没什么区别,胃口全无,忍不住斩钉截铁道:“你不是只恨我爸,你也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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