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越还算机灵,知道天黑后路难找,便把火往洞口挪,还添了些树枝,加旺火势。沈鲤虽然疲惫,还是很开心能够顺利找回来,但看到沈越的那一刻,沈鲤却笑不出来了——沈越把湿衣物全都搭在树枝上炙烤,身上仅着一条单薄亵裤。倒是沈越,看到沈鲤远远走来,竟还亲自上前迎接。沈鲤心中有鬼,在本能面前,往日的训练有素尽然缴械投降,只好装出一副木讷脸色。沈越只当是沈鲤累了,夺过沈鲤手中的烤串,说道:“衣服都湿了,一直裹着会生病的,脱下来烤了吧。”
沈鲤起初还抱着烤串不放,无奈力气敌不过沈越,但哪怕手中的活被抢走了,沈鲤推脱着,死活不愿意脱下衣服,只是坐近了火堆烘烤全身。
有些事情,心里有想法已经是意外了,不能再让身体也出现意外,沈鲤生怕某些遏制不住的本能身体反应,会轻易摧毁自己苦心孤诣在沈越面前营造的形象。心思千回百转,都为着他,沈鲤情不自禁转头,见男人正背对着自己,全神贯注炙烤肉炊,便大了胆子打量起男人宽阔的脊背。让沈鲤惊讶的是,沈越作为仕宦士人,却有着与读书人不相称的一身肌肉线条,刚劲强硬,古铜色皮肤在篝火炙烤下,沁出颗颗晶莹汗珠,火光下熠熠生辉。饶是沈鲤阅人无数,一时间竟舍不得移开眼了。
猝不及防,沈越突然回头,沈鲤避之不及,尴尬对望。沈越不疑有他,只当是沈鲤太累,安慰道:“再一会儿就熟了。”没让沈越察觉自己心思,沈鲤终于放下心来,困意、疲倦、疼痛趁虚而入,即便方才有着分明的饥饿感,此刻的沈鲤睡意远远超过饥饿,但又怕对方担心,便道:“刚刚路上我又吃了好些东西,现在很饱,爷不用给我留,我休息一会。”
沈越回头时,见沈鲤已然闭上眼,答应了一声也就没再打扰,自顾自啃起肉食。就在一只兔子即将尽数入肚的时候,沈越惊喜发现,山下竟有偶有火把跳动,伴随着隐约几声呼喊,看来是蕲州太守派人来救了,沈越又往火里添了好些树叶,一时火光明亮。沈鲤本昏昏欲睡,突然感受到闭了眼都阻挡不了的光亮,遂勉力撑起眼睑,只见沈越回头道:“阿鲤,山下来人,咱们可以回去了!”
山下的人果然以这片火光为目标,很快就出现在沈越视线里,一声声‘沈御史、沈公子’的呼唤是这寂静的山间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果真是蕲州太守派的人到了!连昏沉沉的沈鲤,也不由站起走出来迎接救援。
沈越回身把衣物穿好,小厮们正好走到洞口,二沈并排站着,相视一眼,彼此眼中映出跳跃的火光,心底的万分感概尽情展露:终于得救了!只是,失去了信念的支撑,意识一旦松懈,沈鲤早就透支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一帘黑幕下拉,盖住了眼前希望朝自己走来的场面……
再次恢复意识,是因为疼痛的唤醒,仍清晰记得昨夜只是撕裂一般的痛,而当下却仿如有千万根芒刺扎进腿肚,沈鲤想看看伤口究竟怎么回事,才刚挪动小腿,就痛得‘啊呀’一声。一直守候在外厅的引章,闻声急忙跑入房内,见沈鲤缩成一团,被子掀开一角,上前安慰道:“公子莫动,昨儿深夜才缝好的针,这一挣扎别挣脱了。”
沈鲤一听缝针二字,彷如心海沉下巨石,急忙掀开被子查看。果不其然,一条长达五寸的伤疤如虫一般,吸附在葱白一般的腿肚上,刚缝上的针线恰好组成巨虫的履足,使得伤疤更是其丑无比。沈鲤半腔嫌恶,半腔委屈,可惜欲哭无泪,最终化成浑身无力瘫软在床。
引章服侍沈鲤这些时日,清楚眼前这位公子不但素爱干净,对自己形体的维护更是到了偏执的地步。那一身肌肤骨肉,漂亮得引章作为女孩子都自愧不如,而今遭此重创,仅仅作为旁观者,引章就已经着实心疼。更何况当事的是沈鲤。见公子不动也不语,引章小心翼翼宽慰道:“大夫说了,拆了针线,伤疤慢慢会褪去,公子养好身体,恢复得就更快一些……”
也不知沈鲤听进去没有,只见他缓缓转动眼珠,瞧见旁边几乎与床并排的一张卧榻,才看向引章,道:“昨晚你守了一夜罢,辛苦你了。”
引章莫名其妙,些会儿才回过神,道:“公子误会了,昨儿一直守在公子身边的是沈爷呢。”
沈鲤一听,人吓得坐起:“沈爷?对了,他人呢,怎么样,有没有事……”一语未完,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引章眼尖,赶忙掏出手帕替沈鲤擦了鼻涕,才回答说:“昨儿的事,我大概了解了。多亏公子,沈爷没事。倒是公子,又是皮肉伤,又是感冒伤风的,着实把沈爷吓坏了,非要衣不解带地守着,刚刚听大夫保证公子平安了,才肯回房闭会儿眼。”
沈鲤听沈越无大碍,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恰好,玉漱端了餐点进屋,俩丫头有条不紊服侍沈鲤坐好,布置开饭菜,都是些清粥小菜。退烧后隐隐有股虚脱之感,沈鲤吃饭都格外温吞。引章一旁收拾,一边嘟囔:“刚刚我去找裁缝铺子,照着公子尺寸,给公子新做了三套衣服。这儿我不熟,找的是东三街那家,公子可了解吗?”
沈鲤却答非所问:“干嘛给我做衣服?”
“公子你不知道,公子回来的时候,小腿肚那都撕成布条儿了,身上全是泥巴裹着,沈爷倒不嫌弃,一直抱到里屋……”
“什么!我是沈爷抱回来的?就没有小厮跟着?”
引章不解沈鲤突然的惊怪,平静道:“有人跟着,只是爷坚持自个儿抱着,大夫来之前,我替公子褪了衣物擦洗,沈爷一直在旁边看着。”引章只顾说着,也没注意沈鲤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这些天相处,想必公子也有所了解,对沈爷好的人,沈爷绝不会亏待。经这一次,沈爷定会加倍对公子好了。”
对自己好?沈鲤苦笑,自己想要从沈越那儿得到的好,不是这样的。而这些无关痛痒的好,沈越给的越多,只会越发让自己沉溺于卑微的情愫里不可自拔。
“醒了?”愣神间,沈鲤听到这一熟悉的嗓音,万千思绪即刻回流,转而望向门口有些憔悴却笑意盈盈的人。
“多亏爷,好多了。”
沈越按住就要下床迎接的沈鲤,缓声道:“跟我就别拘束这些规矩了,吃着吧。”转而唤了引章,“再多准备一副碗筷。”回头继续宽慰沈鲤:“大夫有交代,这几日先别下床,免得伤口裂开。”
“可……”沈鲤
“知道你一来不敢闲着,二来又不放心我独行。这些我都替你想好了,这几日,外头的事我跑,带回的公文,正好,趁着这次空当,教着你处理。”沈越话毕,果见沈鲤漾开了淡淡笑意,可惜唇色苍白,还是显得憔悴。恰好引章送碗筷进来,跟着玉漱也添了些菜色,二人紧挨着,就着小桌简单吃一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前面几章还是去年年中写的,之后忙起来就放下了。今年捡回来继续,但昨天翻了一下,觉得取名太随意,趁着放出来的章节还不多,把几处名字给改了。这里贴出来,省得要往回翻。
玉灵-沙鸥
红杏-玉漱
兰豆-引章
伶院-蓬门为君开(这句诗越看越像内涵段子,拿来用,跟杜老爷子说声对不住了。)
第12章 第 12 章
引章很苦恼。她不是没经历过梅雨天气,但湿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她确实是头一回见,衣服已经‘晾’了整整两天,也只能晾到不会往下滴水而已,但还带着一股子霉味,着实闹心。无奈,只得抱着衣物回房生火烘干了。行走在廊上,突闻身后有人喊住。引章回头,原来是沈爷跟玉漱:“沈爷早!玉漱姐姐早!”
“作甚么大清早垂头丧气的?”玉漱问道,看引章手上衣物众多,玉漱虽然手上挂着食盒,但还是上前分抱走一些。
引章似乎也习惯了玉漱的分摊,随她拿去,边走边回答道:“衣服晒不干,待会拿回屋里自己烘,今后的日子估计都得烘着衣服穿了。玉漱姐姐,怎么出门还带着食盒?”
玉漱抱了衣服,边走边说道:“爷今天想先去看了鲤公子再出去办事,让我把早饭带上,待会跟鲤公子一起吃。”说着还回望了沈越一眼,接着道:“另外,告诉你个好消息,别愁啦,再过几天,咱们就可以回苏州去啦。”
这果真是当下最能让引章雀跃的消息,女孩不由亮着眼睛惊叹道:“太好了,沈爷的事办完啦,总算可以回去了!”沈越不语,只是笑笑默认。沈越玉漱二人没往通向大门的廊道走去,而是跟着引章往左拐,进了沈鲤所住的小院子。作为官员临时进驻的宅邸,这里的院子多数没有题名,摆设也一切从简,但平添了一份开阔。沈越让玉漱跟引章一起烘衣服去,自己拎了食盒径直进入房间。
未入房间,先闻到一股淡淡药味。房间里,大夫正在替沈鲤换药。关于沈鲤的身体,沈越最初领略的是让他惊为天人的一双手,最近因为受了伤,沈越不时会撞见沈鲤换药的场面,虽然过了这么些天,但沈鲤一双腿,仍旧让沈越觉得惊艳。均匀的肌肉附着在笔直腿骨上,肌肤润滑且泛着白皙通透的光泽,漂亮得无可挑剔。沈越阅过的女人不算少,家里的、外面的,但第一次让他产生惊艳之感的,他从未想过,竟会是一双男人的腿。
沈鲤察觉有人进房,回头看见竟然是沈爷,便道:“爷,怎么大清早跑来?”
沈越放了食盒,走上前来,大夫正好拆下旧的纱布,伤口暴露,原本该是白璧无瑕的腿上赫然一道狰狞蜿蜒的伤疤,好似一条千足之虫在雪白的墙面游走,沈越几次见了都心下惋惜。抬头看向沈鲤,这傻娃子却依旧笑意温软,不对,无论发生什么,沈越至今未见过哪个时候,笑意会不挂在沈鲤脸上。这么些时日相处,可沈越仍是不能确定,这笑,究竟是沈鲤惯常的面具,还是他打心底的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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