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那么多那么多年里,宁觉辰曾经无数次仰望过凝视过这个侧影这个人。许曳在他面前总是倨傲的,以至于宁觉辰觉得面前的许曳很陌生。
那种脆弱的、哀伤的、刺痛的表情为什么会出现在许曳脸上?答案居然是为了他,居然是为了躺在那儿半死不活的他的身体。
许曳居然也会有情绪被他左右的一天,多有意思啊。
这种想法已然是宁觉辰多年以来的痴梦和奢想,他曾经巴巴的盼望着哪怕一次,许曳的笑或者皱眉是因为他。现在许曳都能放下身段这样为他哭了,也算多年美梦一朝成真,怎么想都是自己赚到了不是吗?
宁觉辰自嘲地牵起嘴角,却僵硬得连一个苦笑都挤不出来。他原本有多渴望这份“在意”,现在就有多恨。许曳对那具身体的每一分关心都化成尖刀,慢慢在他身上片皮剔骨。
原来真的要等到我快死了,你才会看见我。
直到话出口了宁觉辰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快死了。”他实在没办法若无其事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只能用“他”来指代。当然,许曳和宁觉辰都知道这个“他”是谁。许曳的面色一白,表情瞬间有些难看:“你别胡说!”
宁觉辰面无表情地接上去:“难道不是吗?就他刚刚那个样子,你觉得他还能醒?”许曳开始生气了,警告似的吼了一声:“陆觉岚!”宁觉辰却好像完全不怕他:“你别自欺欺人了,他快死了。”
许曳闻言轻轻摇头,嘴里念着什么东西,宁觉辰看他嘴型是在重复两个字——不会。宁觉辰抬起手,从额头往眉心划了一下:“还有脸上那个伤你看到了吗,从这里到这里劈下来的。”
说真的,这世上哪来什么无怨无悔,无非是有人愿意独自把怨怼悔恨和血吞下。现在他不愿意了。
宁觉辰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一条疯狂吐着信子的毒蛇,他嘴上根本停不下来,不断说着这样的话,大脑一片空白,只是麻木地追逐着心底涌起的那份罪恶又扭曲的快感。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刺向许曳的同时,无一不返回过来刺伤他自己。
最后许曳用力给了他一拳,然后表情痛苦地抱着头蹲下来,很轻很轻地说了一遍:“他会醒的……”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面前的“陆觉岚”听的。宁觉辰抹了一下涌出来的滚烫鼻血,淡淡吐出三个字:“他死了。”
曳哥,你知道心如死灰吗?这不是夸张手法,到那个程度是真的能感觉到心脏里面那团火花怎么一点一点熄灭掉的。
我到最后整个人疼疯了都握着手机不舍得放,好多血。其实我挺怕死的,因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说来惭愧,我最后一个念头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想听你叫我一次辰辰。
可是你没有啊,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
那天不欢而散以后两个人有大半个月没见面。宁觉辰出院以后就没再去过了,他不敢去看望自己躺在那儿的身体,也不想去见许曳。
他有很多时间和陆觉岚的未婚妻呆在一起,每天光是提心吊胆扮演陆觉岚已经足够让他筋疲力竭,再没精力去考虑其他事情。宁觉辰在陆觉岚的手机里翻到了记录,嫂子的名字是徐霆雅,陆觉岚叫她小雅,两个人已经同居三个月了。
除了陈玉红,宁觉辰几乎没有和女性长期相处过。就算撇开魂穿这个秘密不谈,突然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一起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万分艰难的事情。
出院回家那天宁觉辰一路上话都不敢说,紧张得直冒冷汗,徐霆雅看他脸色那么差很担心,主动提出让他在家多休息几天,过一阵子再回去上班。宁觉辰心里一轻,如果去陆觉岚的公司他可能都撑不过第一天就要在众人面前露馅了。
徐霆雅本来是要留在家里照顾他的,宁觉辰把她劝走了,说自己没事就是头晕想睡觉,徐霆雅将信将疑,再三向他确认:“觉岚,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吧?有的话我们再去医院看看?”宁觉辰摇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露出心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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