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1 / 2）

晚饭过后,白曙和刘清告辞。

二二家离白曙和刘清在青川的房子，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二二出门送他们。

“我听赵敏说,程浩今儿个来青川了，现在在赵阳家里住下了……”

二二边走边说，但是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卡住了。

白曙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白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有一对老夫妻，他们低着头,手里牵着一个小娃娃。

“怎么了？”

白曙轻轻推了推二二。二二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这样复杂的神情，他已经很多年没在二二脸上见到了。二二从小就是个性子沉稳的,就连结婚，还有小南小北出生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都都没有此刻复杂。

二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头,“没什么。”

既然二二不愿说,白曙自然不会强求。不过经此一事后,三人的氛围到底是有些沉闷,二二明显的魂不守舍,令白曙和刘清担忧。

当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白曙开口邀请：“进来喝杯茶吧。”

二二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白曙没有强求，二二有心事，他现在不说,或许时机没到罢了。等时机到了，他自然会说出来来。

果然，一个月后，二二自己上门了。

二二是在夜里来的，他的精神看起来特别不好。

白曙和刘清把他迎进门，给他泡了一杯热茶。

过了好一会儿，二二才开口，“我遇到钱富了。”

白曙愣了一下，才想起，二二说的钱富是谁。

钱富，一一和二二的生父，白芳的前夫。

“他在青川？”

白曙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当年钱婆和钱富连夜卷款逃出了都村，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白家人也从未去打听过他们的消息，只当他们死了。没想到钱富竟然在青川。

二二的眼睛盯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氤氲的雾气迷蒙地升起，在他地睫毛上凝结成了丝丝水气。此时的青川，白日里气温适宜，但是到了夜里，却还是有几分凉意。二二身上的衣服单薄，可见是突然从家里跑出来的。

“我去年就遇到他了。他有了新家庭，像是一个没事的人一样，忘记了当年所做的一切，享受起了做丈夫、做父亲的快乐……”

二二说到这的时候，握住茶杯的手，能看到跳动的青筋。白曙知道他在极力忍住自己的愤怒和反感。当年钱富把他和一一扔进婴儿塔的事情，还残留在他脑海里。

二二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失控的情绪再次压回去。

白曙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快三十五的男人，想起当年那个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孩子。他以为这么多年，他已经把过去淡忘了。不是说，幸福的生活，能让人慢慢淡忘当年的伤痕吗？现在看来，是他错了。二二的心思太敏感，比起一一来，他的情绪更加细腻。也许只有在他们这些从小长大的兄弟面前，他才会稍微表露自己的内心，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有所保留。正如此刻，他还想要极力做出镇定稳重的模样。

“你做了什么？”

白曙问道。按照二二的性子，如果什么都不做，定是不会像现在一样，情绪如此激动的。

二二抬起头，看向白曙，“你不是说过吗？股市虽好，但是却也最容易把人吞噬吗？”

白曙心里起了一个猜测，而二二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这个猜测。

“我找人在他家人周围散布股市赚钱的消息。”

事实上，二二自己也跟着白曙买了些股票。这时候的青川，只要是有经济头脑的，都不会错过国家这波利民政策。他自然也不例外。养老婆，养儿子，这些都需要钱，即使他和赵敏的工资不少，可是谁都不会嫌弃钱多。

白曙上周到二二家里吃饭的时候，就说过，股市可能会迎来不稳定周期，让他要不就锁仓不操作，要不就先暂时先把手里的股票在高位抛售，等适合的时候，再在低位接回来。至于为何会出现这样的调控周期，自然是大户室里的那些大户做出来的。现在的股市，是大户和散户博弈的市场。

“那么现在呢？”白曙问道。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想从二二这里听到确切的消息。因为二二只有把话全部说出来，心里的芥蒂才有可能会消除。

“他死了……”

白曙为二二这出乎预料的话感到惊讶。死了？

二二把头埋到手掌里，“我甚至来不及质问他当初为何那样对我和一一，他就死了，被他老婆的兄弟杀死了。”

原来，在二二派人到钱富家附近散布股市一夜暴富的神话之前，钱富一家就已经对股市心生向往了。可是，钱富身上没什么钱，他的老婆是个清洁工，儿子是个看门的。他以前年轻，还可以卖卖苦力，现在老了，没有工作，只能在家带孙子，偶尔捡些破烂，挣些零花钱。生活虽不富裕，但是平平淡淡，也还算过得去。可是一夜暴富的神话，太过吸引人。钱富也想要进股市闯一闯，可是没有本钱。

太多的暴富神话，壮大了钱富心里的那只野兽。他和和自家老婆子想出了一个对策，那就是借钱，现在借钱买股票的人不少。钱富的老婆有两个兄弟，钱富的老婆从他们那里借到了三百元。当初认购证发行的时候，他们也买了两张。

就是因为这两张认购证，使得钱富一家一夜暴富。暴富的神话令钱富对股市更加痴迷，而钱富老婆的两个兄弟知道这事情后，找上门，让钱富带他们一块儿买股票。

可是就是上个月，青川交易所大户室出现了一个“玩”股市的人。而正是那个人，带动了大户室的气氛，让大户室的人充分地认识到了股市还有这样的赚钱方式。于是乎，他们不少人联合起来，在股票开盘后半个小时把价格打下来，散户惊慌，抛售，他们趁机购入；在股票收盘前的五分钟，他们再迅速把股票价格往上拉。

中招的股民不少，差不多连续一个月，每天都有人在交易所门前哭泣。钱富也是中招的股民之一，他手里的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最后，钱富在老妻的怂恿下，打算暂时观望，他们把股票全都卖掉了，把剩下的一千块钱取了出来。当然，他老婆的两个兄弟因为信任他，跟着他的步调，做了同样的操作。可是就在这几天，大户室的那些人消停了，股票再次进入易卖难买的阶段。钱富他们再难买入股票。

钱富老婆两个兄弟的损失，比钱富重。钱富借了三百，可以说是白手起家，净赚一千。但是其他两家，是真正投了本钱的，他们损失的是本钱。两家人把此归罪于钱富，到钱富家中大闹，要钱富把赚到的钱用来弥补两家的亏损。

钱富当然不愿意，在推搡间，钱富跌倒在了被摔破的瓷碗的碎片上，碎片不偏不倚地插入他的心脏，致使他当场死亡。

二二说到这些的时候，除了带着些寒意和怨恨外，还有几分伤感。

“不是你的错。”白曙安慰他。二二的心最软，正因为心软，所以当初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时，才会更痛。

二二没有再说话，但是他掩盖双手之下的嘴，却悄悄张开了。屋里渐渐出现了压抑的呼吸声，仿佛是心脏被紧紧抓住，痛得没法喘气的声音；又仿佛是离开水的鱼，在泥土里张开两腮，想要求救的声音。

白曙示意刘清离开房间，刘清点头出去了。

过了很久，二二的情绪才平复了下来。

白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我让刘清给赵敏打过电话了。”这时候，二二肯定是不愿意回家的。这孩子，坚强惯了，不愿意在老婆孩子面前表露自己的脆弱。

休息了一晚，二二恢复了正常。除了白曙和刘清，他并没有把钱富的事情告诉家里其他人，就连一一也不例外。

当白曙再次去到交易所的大户室时，大户室的氛围极其和谐，比起大厅里的嘈杂和不时的谩骂，大户室简直是春暖花开，一派和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