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们的习惯,这叫冷饮吧,我觉得?”金发男人笑一下,“夏天不是应当喝冷饮的吗?”
罗扭头看了眼零下四度的温度计。“……我竟无法反驳。”
尝尝当然没什么困难。他接过来喝了一口,总觉得味道有些奇特但整体来讲是酸甜的。“是用什么做的?”
“浆果而已,是去年秋天的果实,除了做果汁还可以酿成酒。北极熊非常喜欢它们。但现在果酒刚巧没有了……”山治的表情有点忧郁,“我一直住在你们那木屋里,忘记这件事了。结果上个冬天被熊孩子偷喝光了。”
虽然是只成年的北极熊,但在极地守护神眼里,那是不折不扣的熊孩子。
“很好喝。”罗喝光果汁,接着将杯子也咔嚓咔嚓吃掉了。的确就像那个人说的,夏天就应该享受冷饮,这番好意可不能浪费。
金发男人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挠了挠头发,小心翼翼地移开了视线。“你是第一个品尝的人类,以前我只和动物们分享过。”
“它们不称赞你的手艺吗?”
“唔……只有北极熊会。”
“看样子我和贝波也没多大差别……”科学家漫不经心地下了结论,想到刚刚的冷饮,现在竟然有种回味无穷的甘美留在舌尖,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能把根本不算食材的植物做成美味,你真是个天才。我想尝尝你做的其他食物,用我们人类的食材。”
“可以试试,”山治笑一下,“我知道你们有很多可吃的东西,在我的极地都没有。能去见识见识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对了,我想安排你到我的科考船上工作,当然,是以人类的形态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你觉得怎样?以你对极地的了解程度,足以担任科考队的向导和顾问,帮助我们解决很多问题。”
“听起来不错,”山治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我敢打包票,罗,你肯定是第一个将守护神利用到这份上的人类。”
“这句话我就当夸奖收下了。”
在交谈的时候罗也并没有闲着,他一直在致力于完成自己的工作。将C区域的最后几项指标记录好,他也要立即离开这片苔原了。为了找寻食物,白狼一家兴许会在一天之内走上八十公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的几组队员会一直跟着它们。即使有山治在,他这个队长也不能轻易离队伍太远。不管其他队伍发生什么,他都应当处于能迅速响应的位置。这是队长的职责,也是他不会舍弃的底线。
“该走了。”
极地的夏天永远是短暂的。特拉法尔加罗认为,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度过的最充实的一个夏季。科考队的研究进展可喜可贺,一部分原因是托了那位守护神的福,他们得以避开一些横生的灾祸;另一部分原因是所有人都非常努力,作为一个科考团队,正确的工作态度会让他们事半功倍。
转眼时间,浆果已经成熟,北极熊开始漫步在这些低矮的植物间,用灵巧的舌头挑出这些小零食果腹。虽然不像海豹的肉那样令它们满意,秋天的浆果却拥有另一项无可比拟的优势——它们遍地都是。作为食物一贯稀缺的极地而言,这可是难以挑剔的好事情。科考队员与它们有过几次接触,不过都保持了一定距离所以并没有遇到危险。等到深秋,风似乎突如其来地凛冽起来,植物的叶片尚未枯萎就已结上了一层冻霜。北极的冬天转瞬即至。
听从了山治的建议,罗的科考船今年会提前撤离。这一次,他的口袋里多了一小块石头。守护神将自己变成了石头,悄无声息地跟着他离开。
科考队将在高纬度地区稍事休息,等明年开春才能继续前往极地。没有了实地勘测,除了那些数据分析和会议,他们都可以算是在假期中了。但其实,科考队还是忙忙碌碌的,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最新的研究成果,某些新发现的测定方法或者需要重新定义的规则,以及,明年很可能会增加一些高科技设备,会让实地勘测轻松不少,但他们首先要学会如何操作和修理。
“图书馆,去吗?”罗在端起咖啡的时候问他。咖啡这种东西是他为山治示范过一次之后,那个人就主动接手的工作。现在他们两个住在一间公寓里,这地方虽然不能叫家,却是特拉法尔加罗每个冬天暂时的住所。
他需要的资料并不会被事无巨细地放到网络上,想要阅读那种专业的资料,必须亲自前往图书馆。
“好阿,我也去。”山治的确喜欢图书馆中不计其数记录着菜谱的书籍,而且,在这个城市里能接触到非常多的人类。他的伪装手段相当高明,加上又非常聪明,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千百年来都与世隔绝的家伙。
在市中心的图书馆里,刚刚过了半小时,他们就被同样前来学习的贝波和夏其发现了。
“告诉你们个好消息,”罗向他们介绍身边的金发男人,“这位是我请来的极地顾问山治。明年他将和我们一同前往北极。”
贝波和夏其虽然一脸茫然——即将担任极地科考队顾问的这个人正在翻阅一本烤箱专用食谱——但还是十分礼貌地同他握手并作了自我介绍。队长拥有人员决定权,而且罗的眼光一向不错,所以他们并没有异议,只是有几分诧异。
“你们要不要尝尝我做的料理?今晚,在罗的公寓。”
“诶诶?”
面对贝波和夏其满怀期望的视线,罗只好同意。“把其他人也叫来吧,让大家都认识一下新的顾问。”
“是,队长!”
等到他们离开后,山治凑过来问罗。“等你看完资料,和我去买食材吧。我想,还需要很多东西。”
“好。”罗一点也不怀疑山治的手艺,即使只是看几眼菜谱,那家伙也能做出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他可以肯定,山治一定会被自己的队员接受,而且还是兴高采烈的那种接受。
过了几分钟,他就察觉到那个金发的家伙变得心不在焉,满脸都写着跃跃欲试。山治现在就像个等着去游乐场玩的小孩。罗轻轻笑了一下。
“你已经坐不住了,”他阖起手里的书,“不如我们走吧,明天再来。”
“……可以吗?”
“当然。查资料也不差这一天。更何况,今天最重要的任务是将我们的顾问介绍给全队……”罗站起身来,向山治伸出手,“来吧。记住今天,对于我们的顾问而言,这必定是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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