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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发现顾溟无法单独入睡了。

（2）

“无法单独入睡”这几个字也得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换句话说，顾溟开始变得恐惧黑暗了。

顾烨将此归结于毒瘾对他所造成的伤害。

事实上，这确实是毒瘾所造成的伤害。

顾溟的伤痛并不仅仅只停留在身体之上，夜晚的到来会时常让他莫名其妙地心悸。顾烨在家的时候还好，然而一旦顾烨不在家时，情况就大不相同。盛夏的夜晚不至于寒冷，顾溟却偶尔感到混身发冷，窗外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乱如麻，坐立难安。

他害怕祁连波有一天又破门而入，有时又陷入手刃亲人的反胃之中。

顾溟自以为伪装得很好，顾烨还是看出来问题。每当他想要与顾溟聊聊近况，以及表露出想要向他介绍各类专业医护人员的意向时，顾溟的态度要么十分冷漠，要么则是不耐烦地拒绝，所以顾烨对他的戒断程度一点都不清楚。

为此，顾烨自己做了不少研究，还偷偷打印了不少资料出来。资料里面讲自然戒断是让戒断症状自然消退，同时辅以心理支持治疗，缺点是较为痛苦。药物戒断则得依靠药物的辅助，痛苦虽然降低，但效果也因人而异。顾烨还看到许多心理层面上的分析，比如说很多人刚开始接触毒品大多都是因为伤害，比如不完整的家庭、心灵缺失等等，他虽然觉得顾溟是个特例，并不能归因于这些因素上，但还是将这些资料保存了起来。

周末的时候，顾烨捣鼓了大半天，终于做了个六寸的生日蛋糕出来。

其实这蛋糕里有一大半的功劳都得归功于顾溟，是他带着顾烨去超市里选择面粉和鲜奶，对着菜谱手把手地教顾烨揉面团，顾烨才不至于把厨房给炸了。

打发奶油、水果切片这种精细活还是顾溟在做。等到顾烨将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以后，两人一人拿着一把奶油刀，准备给蛋糕涂奶油。顾烨做不惯这种精细活，他像糊墙一样每次舀一大坨奶油出来，这让他所涂的那半边蛋糕上的奶油像城墙一样厚。

“没关系。”顾溟说，“我还挺喜欢吃奶油的。”

顾烨从抽屉里拿出上次带回来的一把蜡烛，望着六寸的小蛋糕，才意识到这个蛋糕做小了，“要不我找个塑料泡沫盒过来，把蜡烛插上面……”

“用不着。”顾溟说，“三根就行，太多了我一口气也吹不完。”他从顾烨手中挑了三根不一样颜色的蜡烛插在蛋糕中央，刚好组成一个小三角形。

顾烨拿来打火机点火，见顾溟迟迟不闭眼睛，笑道，“哥你没过过生日啊？快闭眼。”

顾溟耸了耸肩，“我确实没过过……”

“双手合十，”顾烨捉住他两只手合在一起，掰着他的手让他十根手指相错，“等我开始唱歌，你就许愿。”

顾溟偷偷睁眼，“你还要唱歌？”

顾烨催促，“快闭上，蜡烛要烧光了。”

“知道了，知道了。”

顾烨突然紧张起来，他先是张嘴，然后又想到什么似地突然闭上嘴，结果只是松了松衣领，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噢——噢——，祝你生日快乐——”

顾烨唱歌有些跑调，顾溟哪还有许愿的心思，全都用来强忍着不笑了。好不容易等顾烨唱完歌，顾溟才正儿八经地在心里许了个愿，片刻后他睁眼吹灭蜡烛，然后将蜡烛从蛋糕上取下来。

顾烨问，“许愿了？”

“嗯。”

“许了什么愿望？”

“哪能告诉你。”顾溟拿了把刀过来，“分蛋糕了啊，你想吃哪块？”

“哪有让我先选的？都是寿星先选。”

“这样啊。”顾溟想了想，“一样的，反正都是我们俩一人一半。”

“那能吃得完吗？”

“吃不完就放冰箱里呗。”

顾溟一刀对半切下去，把顾烨所负责的那半块搁在自己盘中。没成想奶油比他想象中还要厚，他一叉子下去只切了块奶油出来，蛋糕还不知道藏在多深的地方。

顾溟感叹道，“你到底涂了多少啊？”

顾烨凑过来看了一眼，伸手要拿他的盘子，“算了，你吃我这块吧。”

顾溟把盘子将自己这推了推，“你吃你自己的，别跟我抢。”

（3）

顾烨没想到人来早了，两人的蛋糕才吃了一小半，门铃就响了起来。

其实不是人家来早了，是他们做蛋糕的时间比想象得要长。

顾烨本意是想等顾溟吃完蛋糕，心情最好的时候铺垫一下，说说软话，顾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指不定就会愿意接受治疗。可现在实在不是最好的时机，顾烨站在玄关，正准备将视频关上，没想到里面的人抢先开口问道，“顾总，我们到了。您能开下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