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枝上挂了许久, 喘够了气, 他们才正式开始环顾四周。巨树旁边是一道看不见边际的深渊,如同一道伤疤般横贯沙漠,黄沙如瀑布股股流入其中, 只听得到簌簌的声音, 却什么也看不见。深渊对面则是传说中的混沌,极像他来神遗之地时身处的虚无。
转过身,晏重灿稍稍睁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着实壮观而奇异。无数座黄沙堆成的无碑坟冢并排散开,月光下这片金色坟场肃穆威严, 极具压迫感。就连巨兽带他们鲁莽奔过的痕迹在这之中也不值一提。
“这树……”将震撼压下,晏重灿翻身落地,定睛打量方才救命的巨树。它足有数十人合围之大, 树冠如一朵遮天绿云般徐徐铺开,月光被它切碎,将圣定的血眸也映得斑驳起来,看上去倒是少了几分妖异。
“是守护神树。”圣定双手合十, 对着它深深一拜“它告知亡魂切莫前往混沌, 亦为失落的亡魂引路。”
“不知是如何栽成的。”
“种子是九代方丈的舍利子,再以三代菩萨的泪水灌溉。”
晏重灿若有所思:“这便是你说的功德?”
圣定垂着头, 露出一个不可捉摸,转瞬即逝的微笑,“是啊。”
“我要去寻黑鸦蛋,我们分头行动,届时在此会合罢。”
“不必, 一切生灵皆由神树滋养。你助我寻得功德,我便可助你夺得黑鸦蛋。”
“如此甚好。”
圣定赤足走在前,手中禅杖当啷作响为他指路。
穿行墓间,晏重灿暗暗打量,那些墓都又高又大,沙层紧实,带来的压迫感甚至可与他在神殿见到的神像相比。照崔老头的说法,沙葬的传统是第一代被放逐者开创的,此后黄沙之域的每个罪人死后都会埋入其中。而正因是罪人,所以皆是无碑之冢,也无人会来祭拜。
生时偿罪,死后超度。
神树的真正目的应是如此吧。
他正思考着,圣定蓦地停了脚步,道:“就在此处。”
“当初师兄带来三颗舍利子,一颗化作神树守魂,一颗抛入深渊镇邪,还有一颗……埋在墓中,当做阵眼。”
晏重灿奇道:“此地是一个阵?”
“本不是,有了阵眼便是了。”圣定禅杖一指,那墓便自动被掘开一个口子,他回头诡异地笑道“罪人便是罪人,身死心却不死,以舍利子作阵,使他们永世不得还魂逃脱,这才是功德。”
“……”
晏重灿转瞬间便想到了许多可能,一时惊骇地沉默不语。
妖僧也不管他,自顾自挖掘,挖到膝盖深时蓦地听到一声沙哑的鸟鸣,两人忙不迭往后一步,便见这墓中竟飞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鸦鸟来,遮天蔽日的鸦鸟源源不断地飞出,出来后也并不离开,就层层盘旋在上空,更使氛围显得阴森可怖。
他定了定神,继续挖掘,直到禅杖触及硬物时才堪堪停下,摸了摸下巴:“小施主,请助我一臂之力罢。”
晏重灿闻言上前一步,“怎么做?”
“帮我拿着它,无论何时都不要松开。”他将时刻不离手的禅杖郑重地放到晏重灿手上。
“……这样便好?”
妖僧笑着点点头,梨涡显得他格外天真:“只要这样便好。我须得用双手来迎接功德,方不会触怒如来。”
晏重灿自不会有二话,爽快地帮他接过禅杖后,又担忧地握着他的手,迟迟未松开:“小心。”
“我会的,退远些。”圣定抽出手,看着他站好了,转身猛地跪倒在地,弯下腰,一点点拂开棺盖上的沙尘。
他的动作很慢,拂一次便拜一次,月光洒在他身上,晏重灿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出了一丝佛性。
黑鸦仍然盘旋在半空,宛如一团巨大的乌云,在它们彻底将月亮罩住时,圣定也终于徒手拂去了最后一捧砂砾。
小心地揭开棺盖,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颗光莹夺目的舍利子静静躺在其中,整个墓穴因它而熠熠生辉。圣定大笑着将它捧入掌心,舍利离开棺材的瞬间,晏重灿双耳直似失聪,猛烈的震荡后滚滚佛音灌入耳中,眼前升起万丈金光,他止住下跪的欲望,肃然地看着一张圣洁的,美到极致的面容从金光中缓缓浮现。
是菩萨。
“何人胆敢窃我佛光?”
圣定捧着舍利子,悄悄退至一旁,半晌,那菩萨却只是以目光在他们之间徘徊,并未行动。
“是他……”他诧异地看向晏重灿,就见晏重灿还站在他要他站的地方,只是手上什么都没有,交付的禅杖竟早就被他扔在一旁。
“你!”
圣定面色发红,又惊又怒:“你何时把它抛下的?”
“在你惺惺作态,拂去尘沙时。”晏重灿笑眯眯地道,看起来对一切了然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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