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卷子的时候第一眼把橙色当成红笔,险些以为他把自己写的试卷也发下去了……
段尧毫不心虚地反问:“老师你看了那么多黑色墨水,突然看到我这么亮的颜色,不觉得很洗眼睛吗?”
张岱青一点都不觉得,将试卷还了回去,并明令禁止,不准他再用奇色异彩写试卷作业!
段尧耸耸肩,死不悔改。月考年段考这种交替改卷的考试他会中规中矩用上黑色中性笔,但班级里单独的作业,试卷小考之类,依旧是各种颜色缤纷,其他老师久而久之习惯,偏偏张岱青每回都要在批改末尾提点一句,看着也是不肯轻易放弃。
但他成绩进步快,又一副誓死不屈模样,张岱青拗不过,最后也得随他去,只不过每一回上交作业,率先翻出段尧那本,看看颜色,再把人喊过去。
“去,把你的对应色上好墨水拿来我改。”
然而这般折腾,段尧又懒得跑。最后演变成其他科目照旧,张岱青的数学作业每次都用上大红笔,同时给他买了一盒黑色中性笔替芯送去。
戚时全程围观这一对师生的拉锯战,每回看见段尧的作业本总是乐不可支。
“你笑什么啊笑成这样?戚时你得注意一下你的高冷形象!”
段尧趴在桌上记着寒假作业,还不忘转过脸吐槽一下同桌。戚时摊手随便他乱扯,回头继续研究段尧刚发下来的试卷。
不得不说,段尧以前确实只是不听课,没有将心思花在学习上而已。从运动会十一月到这一月多,短短两个月时间,不过是课余时间帮他补补基础知识,这家伙的成绩直接从四百出头直线上涨到五百左右徘徊,从年段中下水平一跃到中等往上。
……
“寒假初七上课,你记得按时回来。”
“过年不要浪飞了,给你标注的作业习题记得写。成绩好不容易上来,可别又倒退回去。”
“既然做了决定,就别想太多。和家人好好相处,关系缓和对你有好无坏。”
“还有……”
戚时伸手帮段尧理了理羽绒服的帽子,一句一句叮嘱着。寒假正式开始,段尧早就定好机票回帝都,眼下两人正站在路口等车。
“行啦,我今早上就看见你在便签写的这些,我记着呢。”段尧打断他的话,抬手解了围巾一把绕在戚时脖子上,系了个漂亮的结,把他□□在外的颈项围了个严实,顺手摸了一把还不忘吐槽:“你就记着我外套薄,怎么也不看看自己冷成什么样?摸着都冻手。”
南方虽说纬度更低,温度和北方比起来也更暖和,可架不住这边没有暖气,而且还是阴冷入骨的湿寒,一入冬,北方少年段尧就被这天气折磨地连着感冒了好多天,可奈何他的衣服多是好看却不怎么非常保暖的各类大衣薄毛线,要重新去添衣服也只有等感冒好了才能行动。戚时看不过眼,慷慨大方地把自己的羽绒服分享出去,然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直接被段尧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扣下不还,还成天穿着在他眼前晃悠。
眼下,仍然穿着这件羽绒服,喜滋滋地吃了一把豆腐的段尧正继续着戚时未完的叮嘱大业:“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要再出门画画了,要是真想练笔,画我!”
戚时:“……好的。”
对于同桌的担心,他……承情。
“过年那天我给你开视频,你记得接啊。”
戚时他爸早就对他弃之不顾了,别说回来过年,这么久段尧就没见过两人通一个电话。一想想戚时这大过年的得自己一人孤零零过,段尧就觉得心酸,甚至有一种想要留下来陪他的冲动。可今年必须得回去,他得给他爸他妈一个交代,他能做的也就是尽早回来。
戚时一一应下,眼角余光瞅见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他手一抬,就想招呼,段尧却一把拦住他,正色道:“有人。”
戚时狐疑:“我怎么没看见?”
段尧看了眼疾驰远去的空车,面不改色道:“我眼神好。”
废话,他还没待够呢!不是空车也得是空车!
然而,这辆车刚从路的尽头转弯,另一辆空车直直停在两人面前,司机大哥打开窗招呼道:
“小哥,去哪啊?”
段尧:“……”
依依不舍上车后,段尧转过身从后车窗里往回看。
积蓄已久的大雪终于落下,纷纷扬扬。戚时仍旧站在路口,浅褐色粗针织就的羊毛围巾绕在颈脖间,到大腿长的黑色羽绒服敞开着,露出里头素白的毛衣,整个人融进寡淡的城镇中,仿佛一幅素静水墨图。
段尧最不喜欢的山水墨色图。没有明亮的光线,没有鲜艳的色彩,只用几笔勾勒写意,无趣又难以理解。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却偏偏看上这样一幅水墨画,用尽心思专研,爱不释手。
出租车行驶出一段长路,逐渐,便看不清人影。段尧抿了抿唇角,垂了眼。
渐行渐远。
如他此番回家,应下那一个条件。而他们二人,从此便再无可能。怪不了别人,是他自己一步一步主动离开,是他先放了手……
……
帝都国际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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