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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确定关系开始，他们仿佛都在害怕，害怕亲昵太甚让对方紧张，又怕空间过余让对方不安。两个人笨拙地捧着真心，小心翼翼地寻找最能让对方舒适的爱意，增之减之都要经过无数次思考。

“我确实不会拒绝啊，可不光是因为这件事没办法拒绝才不拒绝，”徐桉望着陈沐阳，用额头去抵陈沐阳的额头，要他也望着他，“我不会拒绝，还因为我心里比起由着自己而言，更想由着你。”

他说罢，看着陈沐阳皱了眉头，眼睛汪汪地望着自己，轻轻点头。

徐桉重新将他搂进怀里，“所以以后再有什么事，不用拖，不要怕，直接和我讲。”

感觉到怀里人点头后，徐桉安下心来，蓦地有些不怀好意地勾着嘴角向眼前人倾身而去，咬着他的耳朵惋惜道：“可我也是真的舍不得啊，现在必须抓紧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了。”

陈沐阳很快就切身懂得了徐桉话里的含义。然而珍惜了一晚，等真正分别时，徐桉还是不习惯。

陈沐阳要回家的那天，打开衣柜要收拾衣服，结果才往外拿了一半就看到徐桉站在房门口。陈沐阳手里拿着的衣服陡然间就放不下了。他看了徐桉几秒，对方也不说话，就安静地微微皱着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陈沐阳无奈，只好又把原本准备带回家的衣服又挂回衣柜里。

反正家里还有几件，够换洗就行了，这些在这儿留着就留着吧，陈沐阳心想，反正还要回来的。

确实是要回来。

他回家了几天，徐桉几乎每天都有理由要他回来。陈沐阳原本想自己照顾母亲，最后迫于无奈，又请了小时工。徐桉厚着脸皮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陈沐阳，想方设法地能多赖他几秒就心满意足了。

天气渐暖，还是下了场雪。雪下在傍晚，陈沐阳站在窗边看了很久，才不太确定地对厨房里忙手忙脚的徐桉道：“好像下雪了。”

徐桉“嗯”了一声，过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把切一半的菜往菜板上一丢就跑到窗边，看着细小的雪花簌簌落下，一把把陈沐阳抱进了怀里，下巴窝在他颈间，小声说道：“下雪了啊，路会很滑的，你今晚别走了，好不好？”

陈沐阳磨不过他，自己也想留下，只好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徐桉没想到他真会答应，抱着人腻腻歪歪，怎么都不肯松手。尝过了一次甜头，徐桉开始期待下雪下雨的天气，但凡天气阴了一点，他就高兴的恨不得嘴巴咧到耳根。可越近年底，天气越好了。没了天气不好的理由，陈沐阳也没耐住徐桉软磨硬泡。

陈沐阳第二次留下的那天，他照例给何佩萍打了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又临时给小时工多付了薪水，请她留下照顾。

电话那面的何佩萍沉默了几秒，问道：“是和那个人在一起吗？”

陈沐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何佩萍说的是谁，应声后不再多说。何佩萍也沉默，两人耳间只有电流的微弱声音。

最后，何佩萍开口道：“有时间带他来家里看看吧。”

第34章

徐桉第一次去陈沐阳家时很紧张，提着一堆东西在楼下站着。陈沐阳走了几步发觉身后无人，扭过头去找才发现徐桉还站在停车的地方。

“你过来啊。”

徐桉摇了摇头，陈沐阳无奈，只好又走回去。

“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陈沐阳回答道。

当初他问何佩萍时，何佩萍以为他喜欢的人也是个身体残缺的人，可没想到他说的是个男人。那天何佩萍没骂他，但也没能说出什么来。陈沐阳不急着被何佩萍认可，毕竟性少数群体还未被广泛接受，他应该给她时间。而且他与徐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应该不会讨厌你。”陈沐阳说着去拉徐桉的手，不顾他同不同意就抓着他往单元入口走。

“你别害怕，我也不怕。”陈沐阳边走边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想和你分开的。”

陈沐阳想，大概就是这样的笃定，支撑着他直到见到徐清后，眼前人与回忆中迷糊影像重合，他知道了对方是谁后，还能听她把话说完。但徐清并未认出他来，毕竟当年苍白羸弱的少年，如今完整鲜活。

他打开房门请徐清进屋后，告诉她徐桉正在停车，稍后就会回来后便出了门。那天他独自在路上走了很久，直到右腿发痛才回过些神，茫然着环视周围。那种曾被抛却过很久的疲惫感重新袭来，让他皱眉，让他无措。陈沐阳尝试去捋清这些事实，他曾救过徐桉，徐桉也曾帮助过他，推着他有能力、有信心向着心中所想迈出第一步。这些看起来对等，却又完全不同。多年前他朝少年扑过去的动作近乎本能，而多年后徐桉的亲近却是一开始就得知了他们全部的始终。

陈沐阳在心里问自己，后悔遇到徐桉吗？

不后悔。他本能的回答。

多年前，他不后悔救那个少年，怎么多年后，得知了当年少年就是自己如今的爱人，反倒因此困扰。

陈沐阳凝眉，记忆里徐桉的犹犹豫豫，对他的腿痛的反复确认一下都有了依据，让他的心又重又轻，不知何去何从。

徐桉提着超市购物袋回到家时，先喊了声“阳阳”，然后走出玄关，对上了徐清讶异的目光。

他在一刹那间怔住，恍惚着问徐清：“你见到他了？”

“谁？那个年轻人？”徐清从沙发上起身，犹疑着问道，她很久没见过徐桉这样失神，连忙继续说道：“他打开门让我进来后就走了，怎么了？”

徐桉没有回答，一句“他……”梗在喉咙口，说不出也咽不下。他实在不知道该问什么，或者说该怎么问。是问陈沐阳有没有认出徐清，还是徐清有没有认出陈沐阳，他都不知道。他不敢想象陈沐阳知道自己就是当年他救下的人后的反应，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怯懦和逃避，没能避开，反倒让这霹雳直直落向了陈沐阳。

“那是——”徐桉张口，后半句话掩在了喉咙里。徐清没追问，见他的样子，心中澄明几分，但未向前走，只是站在原地安慰他道：“他应该没走远……你们前后没差多久……桉桉，慧慧和我说了你交男朋友的事，妈妈不反对你们的感情的。”

徐桉望向徐清，看见她眼中同样染上了急切，却只是出于不愿母子间关系更恶化的渴求。徐清大概并未认出陈沐阳。蓦然间，他拉耸下肩膀，苦笑道：“妈……那是陈沐阳。”

徐清一怔，不仅是徐桉喊出的“妈妈”，还因为那个名字很快和记忆中的印象重合在一起。那个曾经救过她儿子的小男孩的名字，她没办法不记得。徐清向前走了几步，追问道：“陈沐阳？是十年前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