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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的会议室还亮如白昼，他们出去买烟的时间，那群人一个都没有走，桌子上还放着吃剩的外卖，一看到裴楚，有好几个人走过来想要找他，巫赫把裴楚送进办公室，在他们面前关上了门：“那件事情我们再聊……”

裴楚在办公室里等了很久，中途出去上厕所路过会议室，好几个人看上去很激动，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巫赫面无表情地坐在最前面，手里捏着几分文件，等他上完厕所回来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是不是在走神。

裴楚也在走神，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宋辰逸和巫连的脸。巫赫的那句话让他很怕，他必须把调查继续下去，如果不弄清那两人真正的死因，也许他和巫赫就正走在他们的覆辙上……

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明明只是浅眠，却被塞进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清晰的噩梦。他看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抽干了他的脑髓注给巫赫，巫赫却发起狂来，被几个护士按着，这时候从手术室外面冲进来蓝野霖和宋辰逸，他们都在笑，一边笑一边亲他的脸颊，嘴唇像死人一样冰凉……

梦的远处，隐约有什么人在聊着合同的事情，声音很小，断断续续地，似真似假：“……还没有撕破脸皮……是一次机会，巫先生，你知道的，政府那边在做研究……很久了……”

“别说了，我明白。”

那声音没有了，裴楚在梦里面觉得很冷，冷到骨子里的冷。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巨大的墓地里，左边的碑上写着宋辰逸，右边的碑上写着巫连，中间的碑上写着巫赫。他一个人站在这三块碑里，全世界的冷风都灌进了他的血管里，倒流进他的心脏，让他不停地发抖。有人拉住他僵硬的手指，他大喊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脑袋里一片天旋地转，梦境跟现实倒在了一起。

巫赫单膝跪在沙发前，紧紧地皱着眉，担心地看着他。裴楚睁大眼，就着对面写字楼里透过来的光看着他，用还在发抖的手捧住了他的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胡乱道：“都没关系了，无所谓，只要你好好的，你不要出事……”

“我会出什么事？”巫赫温柔地搂着他，“我的超脑症好了，巫家的事情也稳定下来了，老师也好好地呆在我身边，我一点事都没有。”

巫赫的体温让裴楚稍微冷静了一点，他站起来，把桌子上剩的冷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你说得对，什么事都没有，我们的手术干脆也别做了……”

巫赫安静地看着他：“好。”

“……不行，”裴楚重新坐回沙发里。巫连在遇到宋辰逸后也有过好转，但最后却突然恶化死亡，谁知道巫赫现在又处于什么样的阶段，“还是不行，手术还是要做，这个能力太危险了，巫连就是因为那个能力才……”

“老师，”巫赫用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我们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裴楚看着巫赫的眼睛，慢慢吸了一口气，松下了自己僵硬的身体，一只手撑住带着冷汗的额头：“抱歉，我可能睡傻了。”

“里面有个休息室，我陪你一会儿，你安心睡吧。”

裴楚也没有拒绝，他太需要巫赫陪他一会了，宋辰逸和巫连的事情已经给过了他重创，巫赫是他最后的支柱，他没法失去他，就算只是在梦里也不行。

巫赫替他拉上了被子，被子很薄，他又从临时的衣柜里抽出一件外套盖在裴楚身上，就在那张小床边坐下，像生日那天在河边一样握住了他的手：“你睡吧，你睡着了我再去审讯。”

巫赫的味道让他安心了许多，裴楚的脑子里很混乱，几乎什么都没想，只能缓慢地呼吸中身边人的温度，慢慢再次沉进睡眠里。

第58章 裴茹

一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稳, 早晨六点多, 落地窗外的太阳刚刚升起不久，裴楚在只有他一个人的休息室里坐了很久, 努力想回忆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梦, 心在梦里面像是被人捅了个窟窿，呼啦啦地漏着风。他在休息室边上的洗漱台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有些疲惫地走到落地窗前, 看见窗户上映出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巫赫似乎一夜没睡, 眼睛下面带着阴影，去休息室脱掉了那身西装, 换上了休闲的T恤和牛仔裤。裴楚就在门口等他, 问他：“审出什么了吗？”

“他们策划了一场计划完美的造反，只是因为我们过快的收网被打乱了节奏，”巫赫的声音还有些哑，“已经不成气候了，现在在找他们留在系统里的漏洞……我讨厌审讯。”

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 带着有些孩子气的抱怨, 听上去像是在撒娇。裴楚给他倒了一杯水，心里的那股难受劲消散了一点：“先吃个早餐, 然后去医院检查, 完了就回去睡觉。”

巫赫点头，拿了车钥匙往外走：“他们把这件事情瞒得这么死，肯定有观象师以外的人在帮他们。我好几次都抓到了蓝野霖的影子，但是他的手脚做得太干净了, 一点证据都没有……”

“别想了。”

巫赫跟着他进了专用电梯，疲惫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下了电梯，没走几步裴楚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他妈打来的。

有事向来只发短信和邮件的裴茹竟然七点不到就给他打电话，裴楚心一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接了电话：“妈？”

“哎呀，”电话那头传来了裴茹惊讶的声音，“儿子，还真是你啊，你回头看看。”

裴楚愣了一下，回头一看，这点大厅里基本没几个人，只有靠窗的地方站着一个长卷发的女人，身边跟着助手模样的人，正朝着他挥手。

巫赫凑过来问他：“怎么了？”

裴楚“啧”了一声，挂了电话，取而代之地是一股迷之心虚感，犹豫着带着巫赫往那边走：“我妈。”

“什么？”巫赫比他还要惊讶，“伯母在这里？”

“嗯，没事儿，”裴楚安慰了巫赫一句，“她可能早上来这边谈生意，恰巧遇到了。”

他走到裴茹身前，好几个月没见，他家的超级女强人头发又长了，都到了腰部，脸上一如既往地画着淡妆，手上还搭着西装外套，看上去瘦了一点。裴楚抱了她一下：“妈，你怎么这么早？比你员工还勤快。”

裴茹拍了他一把，对自己的儿子显然没有半分兴趣，目光早就盯上了边上的巫赫。巫赫出门前就换了休闲服，现在也不犯困了，乖巧得像个学生，冲着裴茹礼貌地笑道：“伯母好，我是巫赫，曾经接过您一次电话，您还记得吗？”

“啊，就是你呀，”裴茹明显对那通电话印象深刻，打量着自己眼前的两个高大小伙子，“楚楚，你看你，都不跟妈介绍一下，这位巫先生是……？”

裴楚很自然地接过话题：“巫赫啊……”

话到嘴边突然又卡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巫赫，一下子不知道接下来嘴里要说什么。学生？朋友？可是他们的关系早就超越了普通师生和普通朋友，有什么更深的羁绊在连着他们……那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