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很强,他在心里想着,强得让人忍不住为之心折。
道长浴血持剑,一步一步杀出十二连环坞水贼包围的时候,就连他这个没有半点武功的人,都能切肤的感觉到,那股浓雾当中,掩藏不住的锐利杀意,无可匹敌。可惜没能亲眼见到道长挥剑,真想看看,这么凌厉的剑意,挥舞起来的样子,是何等美丽孤高。
凤齐将手指搭在谢琤的脉门上。
这个身体在一点一点地恢复生机,强得可怕。年轻健康的肉体,强壮有力的脉搏。
“真羡慕…”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想说的话吐露了出来,凤齐被惊醒了似的,摇了摇头,将谢琤的右手放回衣服下面,索性和衣躺在他旁边。
洞外余风吹了进来,虽然穿着厚厚的衣物,凤齐倒觉得比昨天还要冷一些,他思念起昨日怀抱里的温度。凝视了一会黑暗中对方的身影,凤齐偷偷地将身体往谢琤身侧挪动,尽量贴近对方,直到鼻端能嗅到谢琤身上淡淡的百和香气息。
凤齐安心地闭上眼睛。
这一觉仍是舒心安适,凤齐在低低诵经声中醒来。
“人神好清,而情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
凤齐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缓缓地听着这段清静经,他长年礼佛,求的却不是自己的平安健康,而是希望能为一个人祈福,这时候静着心听听道家经典,心中滋味万千。
谢琤诵读了许久才停下,接着开口。
“我做早课,吵醒你了。”
“你肋骨无事了么,怎么就起来了?”见谢琤知道自己早醒了,凤齐也不再继续装睡,从冰冷的石板上坐起来,隐约地看见谢琤在地上打坐。
“无妨。”谢琤不管凤齐看得见还是看不见,摇了摇头,“倒是这处所在偏僻阴湿,没有火石,既不能升火取暖,又不能烹调水鱼,除了隐蔽之外,实在不是适合养伤的场所。”
“可是……”听懂谢琤话里的意思,凤齐急忙打断,“道长你现在的身体还不宜多动,不如多休息几天再离开此地。”
“叫我谢琤便可,凤先生不必多礼。若是在此地多待几日,恐怕我的伤势刚好,先生的身体便要吃不消了。”
泡了一天的江水,又在冰冷潮湿的青石上睡了两晚,就连果腹的也只有生鱼,凤齐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凄凉的遭遇,他从小体弱多病,跟随药王之后,体魄虽然健壮了很多,但总归底子比常人薄弱,如果再睡几天石板,就难说了。
没想到谢琤担忧的是自己的身体,凤齐摇头:“我是你的大夫,我要为你的身体负责,你的伤口若是强行移动,裂开尚且事小,若是肋骨移位,扎入内脏,那真是难救了。”
“这点伤口,先生也不必担心,只不过是提气爬点崖壁而已,应该无大碍。”
黑暗中看不到谢琤的表情,凤齐死死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用力:“我救你性命,不是为了看你因为不听医嘱,仗着自己身体好便胡来,最后送了性命!”
凤齐难得这样严肃,语调急促,甚至带了些隐隐的愤怒,为何拼命想要活下来的人总是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为何有着健康身体的人却屡屡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一再犯险。
听着对方这种近乎温柔的责备,正是因为双眼看不见,谢琤反而轻易的将梦中那个善良又天真的孩童面孔与面前人的身影结合了起来,那个孩子,果然是凤齐……
他翻腕,反握住凤齐的手掌,将他拉近自己,开口安抚:“凤先生,我为求生,不为寻死。若没有足够的把握,我怎敢胡乱动作,一直在此地,虽可以休养生息,只是白帝城的巡逻眼线众多,多待几日,便多几分被发现的危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尽速离开瞿塘峡,才能脱离白帝城的掌控。”
知道谢琤说的是事实,凤齐沉默无语,随后起身。
“那随我来洞口,将你身上布带重新绑定,务必不要让断裂的肋骨伤到内脏。”快走到出口的时候,阳光映进洞口,凤齐难得的迟疑了一下,左脚刚刚迈出,无力的右腿停在身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即刻拖过去。
往前一步,阳光灿烂,纤毫毕现。明知道谢琤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光是听他的脚步声便会清楚自己这个缺陷,凤齐却不想走到阳光下,暴露一切。扶着旁边的墙壁,凤齐侧过身,等待着谢琤从他旁边走过。
几乎两天没有见到光的谢琤绕过凤齐走进那片照满天光的方寸之地,然后抬起手,在眼前挡了挡。等双眼适应了这光线,谢琤才转过身,看着还留在黑暗之中的凤齐。
凤齐的跛腿出乎他的意料,梦中年幼的凤齐身体的确体弱多病,但是四肢却是健康。
谢琤隐约知道凤齐从小就要强,发病时痛得满头大汗也不肯在人前哭,只会躲起来自己一个人忍着,现在身体有这样的缺陷,自然不愿意让旁人看到。
没有提及凤齐的腿脚,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谢琤将焚天立在石壁旁边,单手解开披在身上的外袍。外袍高高扬起,衣角擦过凤齐鼻端,从他眼前一掠而过。
谢琤逆着天光,教人看不清神色,赤裸的上身布满了各种伤痕,既有刀剑的划口,也有野兽的撕咬,不知是否是长年茹素的关系,这样紧实有力的身躯,腰部却异常地消瘦,胸膛两侧至腰身曝露在天光下,掩饰不住斜削的线条。
凤齐手掌搭上谢琤的左肩,在那里他用布带打了个死结。绑结的时候是在黑暗之中,凤齐怕活结滑动,不利于肋骨固定,而今要解开了才发现这个死结早因为浸满血液,粘成一团,不是那么好解了,尤其是他几根手指都无法用力,更添难度。
谢琤并没有催促的意思,右手抱着衣袍,非常有耐心地等着凤齐的动作。
凤齐站在阴影处,未曾露面,一双白皙如荑的手努力地抽拉着那个自己绑下的结。可世事好像总是如此作弄人,你越是焦急,想解开这个自己系的结,这个结偏偏越发的抽紧,不让你如意。手掌在谢琤胸前停留的越久,凤齐越是紧张,就像个连药臼都拿不好的小学徒,却要在药王面前提针下药,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先生莫急。”隐约见凤齐额角透出汗迹,谢琤出言安抚。
凤齐手中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瞧了瞧谢琤,那在水寇面前满是寒洌杀意的脸庞,此刻在朝阳的沐浴下,只余温和。
“失礼了。”凤齐轻声地说向谢琤致歉,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从阴影中探出脸,低头埋进谢琤颈项,用光洁的牙齿咬住那个解不开的扣。
谢琤看着凤齐那长过膝的青丝自肩膀滑下,就像一笔丹青,挥毫洒墨,铺成开来,悠悠的栴檀香,欺近他的鼻端,让他一时忘了提醒凤齐,若是解不开,他用剑挑断也是一样。
凤齐手口并用,好不容易解开那处结扣,然后就着这个姿势,将包裹住身体的布料拉紧,重新固定打结,这次他吸取教训,不敢再打死结。
谢琤将衣服穿好,系紧腰带,左手提着焚天,右手直接搂住凤齐的腰,脚步迈开,跃至罅隙口边缘那处,在边缘处纵身一踩,便提气往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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