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白晴朗,却又不是那个白晴朗。
他究竟算不算是白晴朗?天意当真难测。
既是难测,何必去测,顺应便是。
谢琤心中有了定数,也就不再急躁,对待白晴朗的态度也索性从心所欲,不与一个孩子置气。
白晴朗虽然不识路,方向感却异乎寻常的敏锐,谢琤只说大约往西北方向走,他也能凭着本能为偏离方向的谢琤指出正确方向。
夜里的时候冷得很,白晴朗裹着斗篷,几次偷瞄只在胸腹盖着沙狐皮的谢琤,然后偷偷地朝谢琤挪过去,见谢琤没有动作,便掀起身上的斗篷,盖在谢琤身上,沙狐的皮毛蹭着他的胸口,痒痒的,又有点暖烘烘的。
白晴朗很快入眠,像畏寒的白熊,手脚自动自发的圈上谢琤的身体,将他搂得紧紧的。
不知道该不该说两人运气不错,他们第二天沿着西北又走了一天多的功夫,竟然让他们遇上了一个商旅团,这个商旅团刚经过龙门客栈,经过商谈,两人才知道谢琤之前走的方向有些许问题,导致他们绕过了龙门客栈,已经走在鸣沙山脚了。
领队的见谢琤与白晴朗一直手牵着手,两人手腕之间用破布裹着,看不出究竟,他南来北往,自然有见识,不问缘由,不探究竟,只是为两人指明方向。
有了白晴朗认方向,两人不再走错,鸣沙山至龙门客栈不过半天的行程。远远地看到龙门客栈上高悬的旗幡时,白晴朗腰上的水囊里,还剩下大半。
白晴朗看到有客栈,兴奋地跑了起来,就连腰际的重剑似乎都微不足道,他又蹦又跳,朝着客栈方向飞奔,拉得谢琤不得不跟在他身后小跑,就像拉着一头好奇心旺盛的巨型犬只的颈绳,完全控制不住。
凤齐守在客栈外围,见又有人来,伸长了颈子,从斗篷下探头远远地眺望,早就望见跑在前头的白晴朗,还有在后面的谢琤。他手指用力捏住斗篷边缘,忍住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惊喜,又是疑惑的心情,拉下斗篷的兜帽,站在原地迎上了两人。
谢琤看到凤齐的身影,也忍不住露出安心的笑容,加紧了步伐,奔向对方。
凤齐等两人到了跟前,先将谢琤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又牵起他的右手,搭上脉门,确定他平安无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往前张开双臂,搂住谢琤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开心地说:“你终于来了。”
他虽然对叶嘤说得果断决绝,可是心中,何尝没有对谢琤的担忧。至于白晴朗,他不问不理不睬,只做视而不见。
白晴朗站在一边,尴尬地望望谢琤,又望望凤齐,总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他求助似地看着谢琤,眼巴巴地希望谢琤给他介绍介绍这个看起来很不喜欢自己的大哥哥。
谢琤看着搂住自己不放的凤齐,只得拍了拍他的背,先是安慰了他一句“我无事,不需担心。”然后大概地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并且将手腕上的破布揭开,让凤齐看了一眼那根分不开。
凤齐看着那根绳索,眼中浮现怒意,视线移向白晴朗,怒意更盛,吓得白晴朗连忙退到谢琤身后,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
“叶师兄是工圣弟子,必然有法可想。”凤齐想起此事,便拉起谢琤的右手,带他去寻叶嘤。
叶嘤在客栈东头的屋子里面,凤齐敲了敲门,得到回应之后,推门而入。
屋里烟雾缭绕,充斥着一股甜腻地香气。
叶嘤躺在床上,右手支着下颚,左手捏着一把雕花银戳子,拨弄着面前小桌上的老竹水烟筒,烟嘴汩汩地流淌出烟雾,像水般顺着烟筒流至桌面,又缓缓地流向地面。
他也不去抽,只是半眯着眼,指腹摩挲着烟筒光滑几可照人的竹身,仍由那烟波浩淼,流泻一室。
“叶师兄,叨扰了。”凤齐进了房,对这烟雾缭绕的情况早有心理准备,见怪不怪。
倒是白晴朗,未曾见过水烟,好奇地盯着那根水烟管,随后又盯着叶嘤的脸不放,最后恍然大悟地指着叶嘤:“你不是嘤嘤嘤吗?”
叶嘤听到这个称呼,脸色咋变,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他坐起身,扫了白晴朗一眼,疑惑地开口确认:“白晴朗?”
他自然是认识白晴朗的,可是面前这人,若说是白晴朗,却让他觉得茫然陌生,那句“嘤嘤嘤”,让他又极为肯定此人必然是白晴朗。明明上次见白晴朗,对方还是颇为正常……其实也不算正常了吧,对方跟自己一样,早就疯狂已久,哪里还记得正常两字如何书。
谢琤简明扼要地又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当中只有凤齐知道自己曾经对白晴朗下过毒,心中思量了许多方法。
叶嘤听完,先是从头到脚,打量了因为见到熟人特别开心的白晴朗,然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两人手上那根分不开上面。
白晴朗见到叶嘤,又是兴奋,又是情怯,他小心翼翼地蹭到叶嘤跟前,吞吞吐吐地问对方:“嘤嘤嘤,你知道我家小妹现在怎么样了么?”
那期盼的姿态和神情,就连性格恶劣的叶嘤,也一瞬间沉默,抬头看了眼镇定的谢琤,然后转过去看着白晴朗,难得笑了笑,不带嘲讽和挖苦,回答对方:“有叶常曦那五个姐姐照顾着,白晴明自然过得很开心。”
白晴朗像得到极大的安慰,整个人舒展开来,眉眼弯弯地,谢琤从未见过他这样开心的神情,那是打从心底深处的欣喜和抚慰,丝毫做不得伪。
就连恨极白晴朗的凤齐,此刻也不发一言,不愿意戳破这个随时可能被拆穿的谎言。
叶嘤又仔细地看了会两人手腕上的分不开,复又侧躺回床上,漫不经心地告诉众人:“想解开这玩意,有两种方法。”
“第一,是找辛未酬解开,第二,就是直接把手腕砍断。”一缕白烟袅袅地绕到他鼻端,叶嘤仰起颈项,轻轻地嗅了一口甜腻的烟香,“我能给的就是这两个建议,听到了,就都给我滚出去,现在我不想见到你们。”
被人当面喊滚,谢琤和凤齐倒没什么不自在,前者是因为早就知道叶嘤这恶劣的脾气,不以为意,后者的话,在这几天单独和叶嘤相处的时间里,他早已领教过了叶嘤的喜怒无常,只是喊滚,也算是温和的反应了。
只有白晴朗,好不容易抱着“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心情,马上就被人喊滚,心里一阵失落,自己立马反省起来,是不是长大以后做了很不好的事,才会搞成现在这样,人嫌狗憎,道长不喜欢他,新认识的大哥哥不喜欢他,就连嘤嘤嘤都不喜欢他。
谢琤将耷拉着脑袋的白晴朗带出了叶嘤的房间,凤齐跟在后面。
叶嘤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面,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摸着水烟筒的手指轻轻地颤抖,苍白的脸孔埋没在漆黑的长发里,几乎扭曲。
“这个”白晴朗的出现,许久没有听闻的昵称,都让叶嘤回忆起了不想回忆的从前,和不想回忆的那个人,他的心像浸满黄连,苦得几乎连掉泪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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