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和刺激撕裂了他。
那个陌生男人是他愤怒的第一个牺牲品。17岁的男孩已经足够强壮,足够用一把铁锤敲碎一个成年男人的脑壳。
第一次的犯罪手法稚嫩而粗暴,没有任何的反侦察意识,很快,他就成了嫌疑人。
然而,为了保护他,母亲在警察面前说了假话。接着,父亲锒铛入狱,却竟然没有喊冤。
泡泡终于破了,破得彻底。
可男孩痛恨保护自己的父母,这种痛恨已经深深埋在了他的灵魂里。他成年后没有正常的感情,和每一个女朋友上床时,他都会想起那个陌生男人和自己母亲的苟合,他粗暴,戾气逼人。他不信任自己的每一任女友,他不爱她们,却跟踪、窃听她们。在不断分手不断交往中,他终于逮住了一任出轨的女友。如一个太久没得到毒/品的瘾君子,他的暴虐再度被点燃时来的更得汹涌,他杀掉了女友和那个男人。
第二次犯罪,智商不低的Z做了种种误导警察的手段,更没留下指纹,也没有凶器。他将破案的时间一次次延长。Z长得很英俊,因此并不缺伴侣。在漫长的侦查过程里,他仍在不停恋爱,又不断杀人。
在连杀数个人后,警察终于抓住了他。法庭之上,他的母亲痛哭着,拿出了一份17岁时,精神科医生给他下的鉴定书。
他因为精神分裂症而免于死刑,可他的母亲在法庭判决之后终于无法面对自己和儿子,自杀而亡。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这个剧本本来是被刘云丰排除在外的。客观来讲,一个偶像派男演员可挑的剧本太多,根本没有可能会演一个精神分裂的杀人狂。主观来说,刘云丰其实觉得张离的演技演不出来。
然而刘云丰打包时将装有所有剧本的文件夹一起压缩了,张离于是看到了这个剧本。
刘云丰听见张离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演这个角色时,几乎是崩溃的,差点要觉得他是受了重大刺激,脑子进水了,一连问了十遍,“你确定吗?”
张离九次都说,“我确定。”
最后一次张离把一张支票拍在他面前,“帮我搞定这戏,这是你的。”
刘云丰最终被那一串零说服了。跟着张离一起上了飞机,亲自到组。
一周以来不停和刘云丰联系的陆淮看到那剧本时,完全是心惊肉跳的,生怕张离在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演这种戏,真把自己折磨变态了。他马上给唐柳打电话,几乎当场要把剧本给她从头到晚读一遍,颠三倒四地问张离这是什么心态。
唐柳虽然不是精神科医生,可跨领域的研究也多有涉猎,听了个大概就对着自己儿子叹道,“让他演吧,你给他一点空间。他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分开一段时间对他有好处。”
陆淮一会觉得唐柳身为专业人士,应该是对的,一会又觉得万一要不对呢,要是分开了再回不来呢。他压住了无数次要干涉的欲念,一天给唐柳打N个电话,不断念叨,唐柳你最好靠谱点。唐柳被他的电话打烦了,深感自己儿子简直是媳妇大过娘的典型,从前竟然还觉得他挺孝顺。最后她发挥了铁娘子作风,把自己儿子拉黑了。
于是陆淮在看着张离飞到了影视基地后,把骚扰对象换成了刘云丰。
刘云丰从睁眼开始一天要收到陆淮上百条微信,早上开始是,“张离醒了吗?他在干嘛?”
中午是,“他状态好吗?他定时吃饭了吗?他胃病有没有犯?”
然后一直到晚上,“他睡了吗?几点睡的,有没有失眠。”
刘云丰忍无可忍地给张瑜发信息,“请问你家陆淮一天到晚没活儿吗?你能不能赶紧给他接点活,他怎么跟个更年期妇女一样,一天八百个问题,他是疯了吗?”
张瑜无情地回复,“确实疯了,把活儿都推了,每天盯着手机看。”
刘云丰仰天长叹,猜测是张离把陆淮给甩了。看来此人从前可怜巴巴地说没有陆淮就活不了纯属作妖。
然而张离本人也一副不正常的状态,他整个人全身心投入在戏里,时刻在揣摩着一个精神分裂杀人狂的表情和心态。他每天五点起床健身,然后开始背台词,八点上妆,然后一直拍戏到晚上,中间休息的时候还不断跟导演讨论一个精神分裂应该有什么样的细节性动作。
刘云丰就没见过这么敬业的张离,从早到晚连手机都不碰,整个人从里到外披上了角色的皮,有时候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阴郁,能把人活活看出鸡皮。
另一头,张瑜也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陆淮,正事都撂在一边,手机跟长在了手上似的,一刻不看就抓耳挠腮的。
两大经纪人交流了下,觉得这两个人还是在一起互相祸害对方比较好。
张离不联系自己的日子里,陆淮度日如年,他第一次觉得张离真的太红,走到哪都没法躲开。路边的公交站广告牌,电视里的广告,甚至便利店里的货架上,哪儿都有他。就这么被大大小小的张离包围着,陆淮无数次压下了飞去找他的念头,把每一次忍不住要发的信息存在备忘录里。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话,无非都是“你好吗?”“你想我吗?”
有时候忍不住发怒起来,还会写,“你怎么就忍得住不找我?”“你真够狠心的。”
写下来之后怒气又被心疼取代,“你走出来了吗?”“能不能回来了?”
实际上,夜深人静之时,隔着千里的两人都在视奸对方。陆淮甚至丧心病狂地注册了一个小号,冒充着张离的粉丝每天在评论里求自拍。张离每天晚上在背完剧本后,默默地看着陆淮正在播出的新剧。
陆淮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从前让别人背过的感情债似乎全都还了回来。
方若琳不知道从哪听说了陆淮的不正常,自动变身成了田螺姑娘,一有空就跑到陆淮家里,什么也不说,撸起袖子做饭,做完饭放到陆淮面前,给他开支酒,逼着他吃完饭,陪他喝完酒,然后二话不说又走了。
陆淮自打被方若琳训过一次之后就对她没脾气,任她往来,被她逼着吃饭就吃饭,喝酒就喝酒,两人默契地不说一句话,也能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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