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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不会掉馅饼，里楠打小做事踏实，人也认真，这次给他帮了个大忙，他想好好犒赏也是应该的。不过想到这个点子，也看得出是上了心的，儿子，你可得好好干，要对得起人家对你的栽培。”里父喝了点小酒，脸微微发红，眼里荡漾着笑意，一家人其乐融融。而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和贺允对峙。他突然很想问问父母，贺允跟他们说了什么，以至于两人没有一丝怀疑的过来了，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和他的目的不是吗。又或者，贺允告诉他们的所谓的帮忙，指的又是什么。很多疑问和不解压在胸口，很难受，突然觉得手腕一阵疼痛, 里楠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抓印其实早就消失不见了，是的，都会消失的，已经不没有必要了。

“少爷，”柏桐开着车，望着后视镜里已经看着车窗外发呆了很久的贺允，“里楠先生......误会了吧。”

“嗯。”

“要不要......我去跟他解释？”

“不用。”

一时无话，车内安静了很久，贺允才又出声，“我有点累了，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是，少爷。”

隔板升了起来，按理说其实并不需要，贺允躺下的一瞬间，柏桐清晰地看到了满脸的疲惫和........无力感。

睡下来之后，贺允的脑子依旧清醒。那个晚上，他和里楠上床了，他告诉他他爱他。他知道醉了的人不可信，可是他自己醉了，从来说的都是真话。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里楠之所以没有拒绝他，是因为他心里，某个地方，也是愿意的，也是这样希望的。然而这恰恰成为里楠跟他划清关系的好理由，没有了交易关系。我们只能谈爱，可是里楠告诉他了，用他的话，用他决绝的眼神。他在他面前护着他的父母，把他当作是敌人，他果断利落得贺允都要为他拍手叫好了。

他今天吓着里楠了他知道，可是人的本能反应不也是人最真实的反应吗。他忘了，他其实很了解里楠的。看上去很好说话，但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容不得触碰，勿论改变。他怎么能妄想跟他的家人相提并论呢，他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他体会不到那种感情，他低估了那种东西的可怕。所以，毫无悬念地，他输了，他不得不放弃了。他把里楠父母叫过来的真正目的已经不重要了，这种时候还要解释只会显出自己的愚蠢和异想天开。

闭上眼，胸口发着痛，头也愈来愈昏沉。他头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会有一天遇上一个人......然后卑微地不像样。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父母好不容易来一趟，却没有多呆几天，嘱咐了几声，隔天就回去了，还是贺允那边来接的人。像二老说的，本来就是想来看一眼，现在看他这样，跟上司关系不错，也就放心了。这也不是节假日，耽误了里楠工作可不好。

送走父母，里楠转身上楼，带上门的一刹那，微笑迅速从脸上消失，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从那天离开饭店以后，里楠恨不得所有心思都放在父母身上，直到入睡，都没有给自己半点空隙去想别的事情。他必须强迫自己集中，否则他就会忍不住去回忆，那天，他对贺允说的话，贺允看他的样子，贺允欲言又止的神情，贺允抓着他时的温度和力度......会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快速而又清晰地爬满他的脑子。不可以，停下，里楠努力平息着有些急促的呼吸，他不要变得混乱，他甚至不想弄清楚闷在胸口的到底是恐惧还是紧张，是难受还是后悔。

说出口了，终于说出口了。从那天他去酒店找贺允结果被大少爷死皮赖脸地表白以后，他就开始动摇了。他拒绝，他疏远，他反抗和解释，可是还是抵不住贺允耳边的几句呢喃，几个亲昵的动作，一抹明媚的微笑，一声关心，一个拥抱。贺允这次似乎很有耐心，慢慢地，里楠觉得耗着就耗着吧，他原本可以更果断，更决绝，贺允看起来很强势，其实是被戳中了软肋疼的想哭却只会忍着的人，所以，还没有到那一步，他不想那么做。大概，是因为他也知道贺允......是真的有点在乎自己的。贺允是孤儿，至少他自己还这么认为，他的心里就没有放过几个人。很难呢，里楠突然自嘲似的发笑，既想别人把你留在心里，记着你，却又要把他推的远远的。

良久，里楠起身打开卧室的床头柜，应该是放了挺久的药了，希望还有效。和着凉水，随便吞了几片，拉上窗帘，便倒头睡下了......

可能是因为没注意量，里楠第二天直到中午才醒过来，匆匆忙忙赶去了公司。郝家不怀好意地逼问他是不是昨夜操劳过度未果，不死心地嘟囔，那也是怪了啊，黎帆怎么今天请假了呢，这么巧？里楠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跟黎帆好好说过话了，彼此的通话还停留在上次团建那个被贺允接到的电话，前几天，一直提防着贺允突然出现，两人公司见了面，也就草草打了个招呼。想了一下，里楠给黎帆拨了回去，接到了却是关机通知。里楠又给黎帆室友发了个短信，不一会儿那边就回了，说黎帆回老家处理点事情去了，过几天回，还有点惊讶里楠怎么不知道。没等里楠回，那边又发来一条，可能那丫头走的太急了，看神色有点慌张，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她打也是关机，让里楠联系上黎帆的话也通知她一声。里楠看了一会儿，回了个好。

黎帆和贺允，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在公司出现，当然前者的存在显然不如后者引起的关注多。想当初，新项目才刚刚启动的时候，贺总来公司来的多勤快啊，听说走的还迟，偶尔还会体恤员工，就近送员工回家。这怎么，项目进行到重头戏了，他反而还不来了呢。不知什么时候，里楠这块工作区成了大家午休闲聊凑堆的常驻地，反正他也不太会受到干扰就无所谓了。

“你们说，老板这老也不来，咱们这么些天，苦哈哈，给谁看呀！”

老板来与不来，该干的都得干，而且，贺允之前不也一直没来嘛。虽然，里楠觉得，贺允这次可能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突然，手抖了一点，一脸认真看着屏幕的里楠皱了下眉，线又歪了。

“诶，想念贺总的颜，贺总不来上班，面都见不着，怎么培养感情啊.......”一位娇滴滴的女同事喊道。“谁叫人家是老板呢，你就别想了，没准人家就是在陪自己的正牌女友呢！”没错，前辈的话还是要听的，里楠如是想到，虽然后半句不对，但是还是趁早断了对贺允的念想比较好。后面的一些闲聊里楠就没听了，突然他听到对面的郝家喊了自己的名字，“对了，里楠啊，里楠跟贺总不是老熟人嘛，让他去联系看看。”

感觉到周围女同事迅速投来的期待的眼神，里楠瞪着郝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很熟了。郝家眨着眼睛也瞪他，像是说，你别装，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之前不还跟他打电话呢，贺总不还送过你回家嘛。”拜托，好歹同事一场，郝家能不能看看状况，怎么能为了讨女同事们欢心，就出卖他。

“不好吧，贺总可能现在在忙呢，我就算知道他联系方式，这个时候打过去，打扰到人家就不好了。”非常拙劣的借口，但考虑到贺允的身份，大家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那你知道他住哪儿嘛，去看看不就知道人是不是在忙了。”“是啊，是啊，去看看，没准运气好，还能见上一面。”一众人应声附和，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里楠正觉得头疼，余光瞥到主管走来时，满心以为获救了，不料主管听了几句后，立马倒戈，“里楠，你有空赶紧去看看吧，正好我这有个东西要让他确认，这都好几天联系不上了，我也做不了主。”看里楠为难犹豫不决那样，主管干脆一拍板，“算了，你今晚就去吧，晚上见到人几率也大些，明天跟我汇报。”

默认里楠同意之后，大家也就散了。要说贺允住的地方，里楠还真想到了一个地方，可是，现在贺允还在那儿吗。会不会，饭店那天以后，他就已经跟柏桐离开了呢。猜测了很久，最终脑子里留下的，居然是不知道哪个同事说的那句“没准......还能见上一面”。原来，还想见一面吗？见了面以后，要说些什么呢，代表公司的员工们对老板表示关怀？或者跟他道歉，自己那天说的太过火了，但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又或者，贺允生他的气，终于看清他是多自私多懦弱的一个人，根本就不愿意见他。

脑子里始终闪现着各种各样的画面，等意识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而里楠正站在贺允酒店房间的门前。他不确定，贺允还在不在里面，可是.........行动快于脑子，敲门声响了后没多久，里面就有人开门了，里楠的心突然扑通扑通跳起来。

“里楠先生？”开门的不是贺允，是柏桐。里楠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有没有很好的掩饰掉失望，柏桐这么精明的人，除非他不想看，不想说，不然没什么是他发现不了的。比如，他只看了里楠一会儿，就说道，“少爷不在这儿。”

果然，他走了。一直紧绷着身体突然松了劲，里楠甚至觉得有点站不稳。

“哦，那我......没事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里楠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柏桐叫住他，“桐华路。”

里楠停住脚步，回头，柏桐已经关门进去了。桐华路的话，也许是在那个地方.......

虽然春天快到了，夜里还是冷的很。里楠在展览馆门口徘徊了很久，裹紧了围巾，还是压不住灌进脖子的凉风。这个时候，展览馆早就闭馆了，里面望进去漆黑一片。偶尔几个路过的人看到墙角靠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还会奇怪的看几眼。柏桐提到桐华路的时候里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地方，其实他只来过一次，和贺允一起，来看椿的画展。虽然只呆了一小会儿，但是就像了了一桩心愿似的十分满足。柏桐没有骗他，贺允确实来过，拐角不远处是他的车，里楠认得，只是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两个小时过去后，里楠叹了口气，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又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开始一步一步往回走。今晚恐怕是见不到贺允了，也许不过相似的车而已，自己居然匆匆确认了一眼，就发狠一样的等着，做给谁看呢。

其实展览馆离市中心挺近的，但是晚上自然不如中心热闹，灯红酒绿，夜未入深，人声依旧嘈杂。走着走着，里楠忽然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地方，黑夜里招牌上的几个大字格外醒目，是那个酒吧。他和贺允再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他就是在这里，打了贺允重重的一拳，然后又跑去跟他道歉。贺允，会不会在里面呢，也许他猜错了地方？一点小小的希望在心底蹿起，里楠也说不上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只是没犹豫多久，他就进了酒吧的门。

吵，这是最直观的感受了。里楠几乎是一进来就放弃了，这种环境，别说找人了，就是人在你面前，灯光闪成这样，都不一定能看出来。尽管如此，里楠还是试着往里面走了走，“小哥，一个人？要不要喝酒？”擦肩而过的一个女人拽住他的手，看样子有些醉了。里楠想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到女人劲儿还挺大，他不得不使了几成力。不料女人像突然脱力似的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酒杯也碎了一地，一时引来了几分注意，这情形，乍一看就像是里楠推了她一样。里楠想过去扶一下女人，却一把被人揪住了领子，“你他娘的，老子的女人也敢碰。”里楠余光瞥见女人被人架起，像是醉晕过去了，断不可能为他解释了。

忽然，耳边生风，里楠一惊，揪住自己的男人不分青红皂白砸过来的一拳被人一掌接在耳边。接着，男人猛地被踹出了老远，倒在地上。里楠背后靠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心里突然一暖，“老子的男人你也敢碰，找死！”

贺允的威胁不仅来自于他本人，这酒吧里平常打架闹事从来见惯不惯，喜闻乐见，然而今天出面的还有酒吧方面的负责人，显然他们也不想得罪这个人。倒地的男人虽不服气，却也只能恹恹地骂了几句灰头土脸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