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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觉得难受,大概金毛猎犬本质上都有些多愁善感,过度的悲天悯人,让他总觉得面对这样血腥残忍的事情,他应该做些什么。尽管他渐渐明白,这就是弱肉强食,这就是自然法则,他不可以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导盲犬吴邪,无论未来有什么在等着他,他都已经回不去了。

第11章

阿宁并不是狗肉厂厂长,也不打算把这些精挑细选回来的狗做成褥子或者皮大衣,包括那只狐狸脸的混血苏牧和脸上有疤的大棕狗,大多数狗被送进营地后面一处独立的小院子里散养,饮水充足,每天傍晚喂一次冻得硬邦邦的生肉。

吴邪却不在其中,因为闷油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不能动的吴邪,白大褂和他的手下们想要动用武力,但是阿宁和外高加索人都认为没有必要。这个地方依山临海,有高墙和电网,一只鸟也飞不出去,而且吴邪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导盲犬,对人和善,服从性很强,就算散放在营地也不会造成任何麻烦。至于闷油瓶,他明显已经跟吴邪绑定了,只要把他们放在一起,他就是最温和的宠物。要知道,哈士奇虽然长得像狼,却跟外表和善的金毛猎犬一样,属于无攻击性的品种。

三天后,不错的饮食和充足的休息让吴邪完全恢复了体力,恐怖如修罗地狱的屠宰场和血淋淋的弱肉强食造成的心理伤害暂时无法弥补,但至少表面上,他又是精力旺盛、好奇心爆表、天真乐观的导盲犬吴邪了。

不同于没事喜欢窝在角落安静地观察一切的闷油瓶,吴邪总是花大把的时间跟营地里的人在一起,让他们摸头,陪他们玩扔球巡回。人人都爱他,因此默许吴邪和闷油瓶出入绝大多数地方,默许他用鼻子检查每一个包裹,每一个人。

每天,营地都有很多卡车进进出出,带来更多年轻力壮的人和狗,以及更多用军用防水布包得严严实实的装备。吴邪闻到金属的味道,闻到火药的味道,闻到了很多会在导盲犬基地里被标识为“危险”的化学**。吴邪对闷油瓶说,他们一定想要去极寒之地,所以才会需要那么多年轻力壮的长毛大型犬,听说在那种地方,人类发明的任何交通工具都没有狗拉的雪橇安全、方便。闷油瓶对他的结论表示同意:“会很危险,所以他们需要枪和炸药,需要最强最好斗的狗。”

吴邪微微一抖,闷油瓶侧过头,爪子和吴邪的爪子碰了碰,得到默许似的并在一起。吴邪喜欢这种若有若无的接触,他闭上眼睛蹭了蹭闷油瓶的额头,他清楚他属于温暖的南国,热闹的大城市,他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下雪。荒野,雪原,驯鹿,狼,对他来说都太过陌生,他不确定自己能像学会分辨红绿灯或者记住公交车的路线那样学会捕猎、搏斗和拉雪橇,但是那个夕阳将落未落的傍晚,海风轻柔地吹动着他飘逸的金色长毛,他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他不会承认,其实只要在闷油瓶的身边,无论是尸体堆积如山的屠宰场或者刀山火海冰天雪地,他都会莫名其妙的安心。

但是闷油瓶说:“不,必须离开。”

吴邪想都不想就立刻点头:“好,我们回家。”

越狱是个技术活,阿宁的营地有高墙和铁丝网,水泥地没法打洞,正门管理严格,晚上宵禁,只有阿宁才有开门卡。为此,吴邪不得不牺牲色相,花很多心思围着她转。他向来擅长卖萌,曾经有当街卖萌感染无数行人对他微笑给他买火腿肠的傲人记录。阿宁虽然强悍能干,毕竟还是女人,吴邪觉得她肯定比冷漠的地铁协管员或者超市门口严肃的保安好对付。果然,不到三天,他就获准随意出入阿宁的房间,她甚至默许他可以整夜留在她的床边睡觉。

闷油瓶对吴邪的策略不太感兴趣,只不过每天早晨吴邪从阿宁房间出来以后,都会被闷油瓶按倒在沙滩上从头嗅到脚,那表情十分纠结。吴邪断定他对阿宁用的香水过敏,所以干脆打几个滚洗个沙浴去掉身上的味道再去找闷油瓶,后者果然释然很多,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亲昵地咬一下吴邪的耳朵。

他们决定在满月的晚上行动,吴邪负责偷阿宁的门卡,闷油瓶接应,走营地的侧门,那里没有哨兵,只有一只孤独的摄像头。闷油瓶这阵子没事就去溜达一圈,估计看监视屏的哨兵都习惯了,不会再对两只狗的出现大惊小怪。

那天晚上,阿宁和平时一样,凌晨入睡。吴邪卧在她的床边,看起来睡得人事不知,实际上却始终十分清醒,听着她睡熟了,他蹑手蹑脚地爬起来,两只前爪搭在床沿上,专心分辨她呼吸的节奏,确定她不会醒来,才慢慢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掀开阿宁的被子。她向来和衣而卧,门卡就放在左胸前的口袋里。

吴邪小心翼翼地用牙齿解扣子,这类技能不是必修课,但为了辅助盲人的生活,导盲犬基地都教过,吴邪学得不错,可是女人的胸前总是很敏感,吴邪怕把她惊醒,不仅动作幅度极小,还屏住了呼吸,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期间,大概是他脑门上的毛蹭到了阿宁的脖子,她似醒非醒地皱了皱眉,吴邪吓了一跳,赶紧停下动作,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等着,假装自己只是个过度依恋人类的天真无辜的幼犬。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吴邪听着她又睡熟了,才慢慢起来咬住门卡向外拖。

那一分钟漫长得像一年,吴邪紧张得爪子都湿了,终于拿到那张印着黑麒麟的门卡。

第12章

入夜后的营地静悄悄的,满月如同光洁的玉盘,映照着海面和大地。吴邪叼着门卡跑在前面,闷油瓶又大又长的影子斜斜地落在他身上,他忍不住伸爪子去踩他的影子,尤其是那对尖尖的警惕地转动着的耳朵。他踩了一下,偷偷看看身边的闷油瓶,对方显然更关心身边的风吹草动和越狱大计,对于吴邪的小动作完全无知无觉,于是吴邪玩心大起,耳朵,鼻子,爪子,一路踩过去,玩得正欢,闷油瓶却突然停下来,疑惑地侧头看他的爪子:“疼?”

吴邪知道是自己异常的跑步节奏吸引了对方的注意,赶紧收起欢乐的表情,垂下眼睛:“没事,可能是……草籽。”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甩了甩前爪。

闷油瓶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脚下水泥和鹅卵石铺的小路,终究什么都没说。很快,他们就跑到了营地的侧门。

一切正常,闷油瓶嗅了嗅空气,又用爪子拍了拍那扇小小的铁门,确认哨兵不在,一切正常,才让吴邪过来刷卡。这是吴邪擅长的,导盲犬基地每天训练开始前和结束以后,训导员都要刷卡,吴邪不到8个月的时候就做得很纯熟了。

吴邪扶着铁门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门卡贴上电子锁的接收区,只要红灯亮起,“滴”的一声,门就会打开,他们就自由了!

可惜,门并没有打开,相反的,整个营地都亮起来了,警笛的声音尖锐刺耳,电网上一排诡异的红灯,坏了一样玩命闪。

吴邪下意识地扔了门卡,跳开好几步,闷油瓶也吓了一跳,但是他总能保持镇静,听了听又嗅了嗅空气,摇摇头,用爪子把门卡拨拉到身边:“是正门。”

吴邪惊魂未定,抬头看了看电子锁上长亮的红灯:“但是强制锁死了,我们暂时打不开。”

闷油瓶又看了看爪子底下那张门卡,上面纯黑色的麒麟在一闪一闪的红光中像是要踏火而出,他微微皱眉:“吴邪,我想要去看看。”

吴邪怀疑他想起什么了,关于他的过去,关于“张起灵”,所以虽然本能地不想掺合阿宁这支探险队的任何活动,他还是点头,说:“好。”

闷油瓶默默地捡起门卡,跟吴邪碰了碰鼻尖,他那双幽深的黑眼睛里好像藏着千言万语,但到最后,他一如既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起爪子递给吴邪——就像吴邪以前做过的那样,表示友好,表示毫无保留的信任。

吴邪收下这份无声的保证,跟在闷油瓶身后,悄悄潜回了营地。

整个营地都醒了,正门大开,一辆黑色的车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车门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外国人摔出车子,阿宁连忙冲过去扶着他,他把一个染满了血的油布包递给阿宁,大口喘着,嘴唇动了动,然后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藏在一辆停着的卡车下面偷看的吴邪被血腥味刺激得使劲舔自己的鼻子,闷油瓶卧在他的身边,更靠近事发现场的外侧,他听见了那个垂死的外国人最后的几个字:“塔木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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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其实这文真的有主线剧情来的~~探险解谜神马的,不是标题党……

闷油瓶的脸色变了,他的爪子都在颤抖,低声喃喃地重复:“塔……木……坨……?”

吴邪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哪怕是在命悬一线的屠宰场里,闷油瓶也从未失去过他的淡定从容,但是现在……他瞥到闷油瓶想要冲出去,多半是想抢阿宁手里那个油布包,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吴邪侧身死死压住了闷油瓶。他是纯血统的成年金毛猎犬,骨架大,身子壮,虽然远不及闷油瓶的身手好,却占有足够大的体重优势,先发制人地压住了,闷油瓶又不想伤到他,一时竟然脱不开。阿宁神色凝重,低声跟几个老外说了些什么,一行人匆匆地去了会议室。

营地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拿着枪的人大都散去,吴邪小心翼翼地放开闷油瓶,想解释,对方却摇了摇头,叼起混乱中被扔在地上的门卡,向侧门的方向跑去。吴邪狂喜,他本来准备了一堆话想要告诉小哥,想要告诉他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想要说这是是非之地,我们应该先脱身再想办法,他没想到他还一个字都没说,闷油瓶就已经同意了,这是默契吗?吴邪想着,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闷油瓶刷开侧门,习惯性地警戒四周,吴邪便当先挤了出去,爪子一踏上外面坚实的黄土地,他就觉得特别踏实,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微咸的海风,想要侧头跟闷油瓶对对鼻尖,却听见很轻很轻的“咔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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