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张钰将身下玉枕向孟凫掷去,孟凫牢牢接住,依旧不言不语。
“你他娘跟踪我!”张钰哭喊道,“谁给的你胆子!你滚啊!”
孟凫压住火气,道:“新婚三日丈夫外出不告,我去寻……。”
“滚!”张钰擂床道,“别恼我!”
“没志气的痈蛆!”孟凫一把提起床上的人,把住挣扎不断的手道,“没个给你做后盾也是少个惯你的,自个儿找着理由往死里白活,今天就是把我头抹了血溅你一脸能让你长点子志气,我现就把刀塞你手里自个往上凑和。”
张钰一撇头使劲咬住孟凫手腕,铁锈味接着涌到嘴里,可孟凫就是没撒手。
张钰气恼手肘用力向后一撤,“我去你妈的!”
“操!”
没了章法,两人就是硬对硬,骨头撞骨头生打,拼着一股子劲朝软肉上锤,直打得鼻青脸肿,脸上没块干净地方,身上没处能动弹的地儿才罢休。
张钰稍微翻身就觉得血水从肚子里往上翻,衣服皱皱巴巴没个正经样,翻个白眼瞥躺在一边喘气的孟凫也好不到哪儿去,白净肉皮姹紫嫣红开了染料铺似得东一块西一块。孟凫转过头张张嘴,还没出声不知扯到了那块伤,脸瞬间酸成皱橘皮,张钰看得解气噗嗤笑了出来,结果这一笑震痛了心窝那块,脸也皱巴起来,孟凫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俩人一边皱脸一边笑,阴阳怪状吓坏了扒门缝的小厮,完了完了少爷、少爷媳妇打傻了。
第4章 第 4 章
这会子眼泪打没了,脾气也消停了,张钰才开始担心老爷那边这么交代,孟凫毫不在意的翻个身道:“大丈夫脸上带彩怎么了,你若怕,索性闭门不见,养好了伤再说。”
张钰还是不甚放心,又不是小门小户,闭了门两口子过日子吃糠吃米没人知道,不说孟家,就是张家也是要向宫里递了牌子报备的,新婚三日后理应去宫里谢恩,这一兜头的伤往小了说夫妻不睦,往大了说可不就是不承恩情无情无礼粗蛮暴民不堪重任,子袭父履,张老爷子也难逃问责。
孟凫笑道:“若是怕你那些姑娘情儿看了掉金珠儿,向房里丫鬟讨些粉扑上想来也非大事。”
张钰一肚子贴己话又被生生憋回嗓子眼,气得牙根痒痒恨不能再跳起来痛快打上一架。
孟凫嘴上占了便宜心里就痛快一阵,趁张钰还在咬牙偷摸着用腿捞过来堆到一边的枕头,垫在头下就在地上合了眼。张钰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正想着和这人好好说会话,好歹的通个气,回头就看见人大咧咧躺地上睡得恬静,头下还垫着个玉枕,气的想立刻爬起来怒写三千字休书。
孟凫哪能睡得着,不过是自觉一天劳心费力合上眼歇息一番,就听着旁边张钰气喘得像八十岁光棍老汉头遭见了活春宫,生怕他一个不留意背过气去死在自己旁边不干净忙睁了眼。
孟凫一脸隐晦地说:“年少有病趁早医。”,张钰顾不得快散架的骨头,撑起身头也不抬爬到床上,招惹什么,相安无事最好。
一夜无事,大早上张钰就被孟凫一棍敲醒,眯缝着眼问了时辰竟比昨个儿还早。张钰张口要骂人却觉得身上似套了层厚棉衣,又肿又涨感觉不到四肢。奇了怪了,凭什么他孟凫睡一夜照样生龙活虎,自己就跟半死人似得。
孟凫猜到张钰心中所想嬉笑道:“咱一则不似你这干猪猡在家混吃混睡没有骨子,二则吧,你瞧这是什么?”孟凫从怀中掏出一乌檀小葫芦瓶摇了摇。张钰自然知内里装的是孟家保命丹。
城中谁人不知道当初开疆扩土,□□遭奸人算计入了贼人圈套,眼瞅着抬回营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孟家祖宗拿出这么一粒小玩意硬是保下□□皇帝的命壮了军威。
孟家发迹也就是从那时候靠着这么个小东西起来的,传说小到跌打扭伤,大到还魂续命,一颗下去阎王也不敢来抢人。后来先皇登基为奠先祖表圣恩,当朝五品以上家中三代做官且九族清正廉洁者一家特赐一粒,到现在张家的还和香炉一起供奉在祖宗牌位前算是光宗耀祖的招牌。
最奇的是孟家祖上多江湖侠客,刨到根也寻不出一位行医者,偏生这种人家中出了仙丹灵药,如何不叫人妒忌。
可坏就坏在孟家祖训在先,孟家药丸乃族中秘方不可外泄。圣上继位后恩威并施也没能要来方子,不仅如此,依□□训,孟家良药不可用以上供。孟家虽根基深厚却因一再被打压,曾最唾弃的拉党结派,此时也不得不多方走动讨好,生怕节外生枝偌大的家私也就倒了散了。
现下孟凫拿出一粒凑到张钰嘴边说:“爹这儿共有十粒,你若依我所言,就赏你一粒,若不依,你就这幅模样面圣就是。”
张钰听了慌忙点头,纵使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吞了下去。可奇的,体内并无大变化,小半刻过去只是略觉得肿胀处消下几分。张钰心中纳闷却不敢多言,孟凫拿了外敷的药膏来道:“就是仙丹它也得暖化了才成,你急什么。”
凉丝丝外敷药涂上张钰才觉舒坦许多,孟凫一边涂药一边念叨:“我算是把一辈子伺候人的功夫全用你这儿了,我往常挨了打都是自己躲起来涂,那时候哪儿用过这种好药。”
张钰舒服的眯着眼睛快睡着了却听着孟凫在旁说道:“我与你不同,你还有个娘去念叨,我就没见过。小时候刚出生就被送宫里,说白了就是做质子,那时候因这药我爹几次险些掉了脑袋,后来出来了,娘走了两年,听说那日喜宴误饮了我爹面前的酒。
我哭着喊着要报仇要寻我娘,被爹从前厅打到后院,他说:我看你要寻哪个,死了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从那儿会我没再和爹正经说过一句话,见面就是打架输了只能躲起来涂药,可不敢使他给的虎狼药,原本两三分疼用了顿时十几分。他说:孟家的种,天生能受苦,涂轻柔药是给自己找安逸,左右又死不了。”
张钰一下子清醒过来想安慰几句,却嘴里词穷。孟凫笑道:“不过咱是一类人罢了,以前我也恨我爹,有阵子故意避着不见,他却故意来找我打架。后来大了些,参透了些事也就不怨了。”
正说着忽然门外有小厮慌张张一头汗推门就进,“二爷,孟爷,孟老爷殁了!”
药罐子啷当落地,孟凫还未缓过劲来张钰先翻身坐起来,“哪儿听得?仔细说,敢漏一点打烂你的嘴!”
小厮急的满脸张红,脸糗成个倭瓜样哭着说:“今儿个该去宫里请安再回孟府,老爷叫小的和人先去了孟府打点,临到被里面熟人拦下拉到偏处叫我先回来赶紧告诉孟爷。”
孟凫觉得天地颠了个个儿,稳住身子颤抖着声音问:“还有谁知道?”
小厮道:“没旁人了,那边叫我万不可声张,还给了我一块手帕说爷儿见着就明白了。”说罢将块旧帕子从胸口掏出双手捧给孟凫,孟凫接过一看确是孟老爷的帕子,是当年自己在宫中回来带的赏赐,特意给爹娘挑了同花色的,后来爹两条都贴身收着却也没能暖回儿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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