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不肯吃东西,二人倒也没有勉强他。两人一边吃喝,一边说话。他们说着口音浓重的四川土话,林平之听得一知半解,但越听越不对劲。
两个人说的话里面三句有两句半离不开辟邪剑谱。贾人达似乎对余人彦冒冒失失的便将林平之挟持来多少有点不满意,话里话外指责他见色忘形。余人彦听着却是甘之如饴,也不辩解,只说既然抓了林家的公子,这件事着落在他身上也就是了。贾人达当即便冷笑起来,说青城是名门正派,师父爱惜名誉,可未必肯用个小孩子胁迫人。
两人又说到当年林远图与青城派师祖长青子的一战。余人彦悠然神往,回头看看林平之,忽然说道:“师兄,你说林公子的相貌,和他曾祖父像不像?若是真的很像,而林公子所言非虚,当真使的就是辟邪剑法,莫非当年……长青祖师是有意落败么?”
话音还没落,贾人达“噗”的喷了一口酒。
余人彦皱眉,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身上,贾人达一边咳嗽,一边正色道:“师弟,咳咳……这话可不能乱……咳咳咳,乱说,这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话!”
余人彦笑笑,只说:“知道了。”其后二人推杯换盏,不住的相互劝酒。过了没多一会儿,余人彦便不胜酒力,伏在桌上不动了。
贾人达执杯的手停在唇边,看着余人彦,良久轻声叫他:“师弟,师弟?”
余人彦不回答,却发出了低低地鼾声。贾人达笑一笑,放下酒杯,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后脑,早已有了几分醉意,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你说,你这算是何苦呢?”
他说着手掌如刀猛地切在余人彦的脖颈上。
林平之吃了一惊,不由得低低地惊呼出声。这才发现喉间的梗塞感早已平复。原来不知不觉间血脉流通,哑穴已经解了。他立刻就想坐起来,可是身上的穴道比哑穴封禁得深重,依然无法动弹。
他那一声惊呼却把贾人达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他侧头看看,忽然对林平之一笑,柔声道:“林公子,你受惊了。”
林平之睁大眼睛,看他向自己慢慢地、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贾人达笑嘻嘻的打了个酒嗝,幽幽地说着。“杀是杀不得,放也放不得,若是放任不管,我那余师弟迟迟早早要死在你手里。到时候必然要被问一个教护不严之罪。思来想去,真是好生为难。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平之听他语气不善,越听越心惊。只好一言不发。贾人达等了一阵,等不到他回答,便自己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好在我师弟有个毛病,他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从来不要……”他说着莫名其妙的笑出声,其音如同夜枭。
林平之只觉得此人恐怖至极,完全不想看到他,便把脸转向一边。刚转过去便给人捏着下巴转回来,面对上那一张喷着酒气的脸。接着眼前一黑,他真的俯身来亲自己的嘴唇。林平之想都没想,张口便咬。
贾人达也是喝多了,脑子糊里糊涂,并没想那么多,被他咬中的一刹那间忽然反应过来,赶忙躲开,但已经被他咬中,躲得太快,拉得上唇一道血淋林的伤口。他怪叫一声,用手抹了,见了血,顿时红了眼睛,腾地爬上床,骑在林平之身上,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林平之这辈子受到的折辱都没有这一天遭受的多。被打得头部侧向一边,耳朵里嗡嗡的。之后贾人达伏在他脖颈边乱亲乱啃,甚至撕开他的衣服,他都没有清晰的意识去理会。
即使意识清醒也无法做什么。他的穴道还被封着,四肢躯干依然酸痛麻,使不上一点力气。他推不开身上的人,被体重压得喘不过气。皮肤的触觉却异常敏锐,知道身上到处都存在的那种粗糙的生疼是满是老茧的手刮过皮肤的感觉。他觉得恶心,空空的肠胃在翻江倒海,忽然张口呕了出来。
贾人达一怔,怕他真的吐自己身上,赶忙抬起上身。但林平之的胃里面空空的,连胃液似乎都空了,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呕不出来。贾人达慢慢地反应过来,面目顿时狰狞:“怎么?你觉得我恶心?”
林平之眼睛充血,狠狠地瞪着他,可惜没瞪多久,便又是一阵干呕。光是看着这个人都觉得恶心。贾人达大怒,胡乱扯开他的腰带,撕破了裤子,一把抓住他的要害粗鲁的撸动起来。
怎么弄他还是软软的垂着。他只觉得疼,还有恶心。他伸直脖子尽量让嘴巴冲着侧面,怕呕出的东西弄脏自己的脸。但他只呕出了酸苦的胃液。他的呕吐和下身的不配合让贾人达更恼怒了,抓着散在枕上的头发强迫他的头抬起来,扬手要打。
忽然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令狐冲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
他一脚踹开了门,也踹断了门闩。
门扇也被踹得歪歪斜斜的,在夜风里晃荡。他身上大汗淋漓,心急如焚地在夏夜中奔驰数十里,他的内衫都已被汗水湿透。
贾人达给惊呆了,侧过头去看他,还没有看清楚,他已经直直地冲过来,就在面前一尺之遥。他只手抓住贾人达一甩,便把一个大大的身体甩到地面上。然后他才真正看清楚林平之。
他铁青色的脸顿时变成惨白色。
林平之的眼泪“刷”地掉落下来。他什么都不怕,不怕受辱,也不怕死。他只怕让他看见自己这样子。
令狐冲没有说什么,地上那人正在痛哼,他回身出剑,一剑封喉。
鲜血窜起老高。他向侧让了让,不使鲜血溅到自己身上。因为知道林平之会嫌弃那脏。随即回身,解了自己长衣盖在林平之身上,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接着出手如电,拍向他肩膀、胳膊、腰侧、双腿等等各处被封禁的穴道。
血液终于畅通,林平之只觉得身子一软,终于放松下来。他第一个反应是举起依然还很麻的胳膊去抱令狐冲的脖子。
把脸埋在他衣衫里。他湿透了内衫的汗液滑溜溜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轻声说,声音发颤。
林平之喃喃的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岳灵珊大怒离去,又气走了安逸明,他们都是多嘴的人,一定会传到令狐冲耳朵里去。只可惜多半是至少要到晚上家人发现自己失踪之后才会有人去询问他们……他已经比想象的要快得多了。
所以他才会累得汗出如浆。把脸贴着他的胸口,眼睛紧紧合着,湿透他衣衫的汗水里面似乎又多了自己滚烫的眼泪。
他把手来抚着林平之的脸,看见脸颊上指印清晰,肝肠俱痛,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存在心尖上爱护的人,只不过一眼看不见,便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他只恨不能将身代他承受伤痛。忽然又发现他的睫毛湿湿的,眼睛下面的皮肤也是亮晶晶的,全是泪痕。顿时心痛得仿佛一触便要碎了,低下头去亲他湿润的眼睛,又用嘴唇去安抚他带着肿起的指印的脸庞。
接着便控制不住,去吻他的嘴唇。
林平之却低低地惊呼一声,把脸重新埋进他衣衫里面,不给他亲。他愣了愣,想起刚刚那一幕,知道他一定是被吓着了,急忙安慰:“你别怕,我不逼你,乖宝贝,我永远不会逼你。”
林平之怔忡了一阵,慢慢地把头抬起来,低声说:“我……我不是……我刚才吐了……还没漱口。”
令狐冲一呆,低头看林平之,忽然心里一松,莫明其妙地便笑出来。一边笑一边把林平之紧紧箍在怀里,柔声道:“我的宝贝又聪明又坚强,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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